国人大多都有一种奇怪的认知:但凡“内部特供”的,一定就是好东西。这种认知的形成到底是因为什么,钟夏并不在意。看李若兰一脸欣喜的模样,钟夏对于胡局送来的这两瓶没有任何包装的白酒倍感满意。

为了哄李若兰开心,钟夏第一次开口跟胡局讨要好酒。胡局也是大方,亲自来了一趟,送了两瓶自称是珍藏多年的特供。

李若兰晃了晃酒瓶,又倒过来,看了看酒花。视线避开酒瓶,瞄了钟夏一眼,李若兰心中犯起了嘀咕。

这死瞎子莫名其妙的忽然拿出来这么两瓶好酒,一定没安好心!

难道他想把自己灌醉了,然后干点儿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个卑鄙无耻的死瞎子!

竟然还跟老娘玩儿起了套路?

嘁!

老娘倒是要看看你敢不敢!

干脆就将计就计……

摆上买来的几个硬菜,又倒上酒,李若兰先品了一口酒。味道确实不错,口感绵软,窖香浓郁,余味悠长。瞥一眼笑呵呵的钟夏,又看到这温馨的小家,再看一眼桌上的几个菜。想起自己今晚喝多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心下唏嘘。不由的叹一口气,李若兰感慨道,“真没想到啊。”

“什么?”

李若兰摇头,“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没想到自己会跟亲生父母的关系那么僵。少年的时候,我没想到年少轻狂的自己会混到有时候都没钱吃饭的地步。青年的时候,我没想到自己会变成女人。现在……呵……你说缘分是多神奇的东西。哈哈,我记得,当初第一次看到你的眼睛,那大晚上的,我当时都懵了,吓得心里直哆嗦,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钟夏也是感慨万千,“人生际遇,确实很奇妙啊。如果我没有异能,现在大概还在肖家沟里苟活……也不一定。或许那老旧破败的房子,早就塌了。想来那样的人生,死在老宅里,也是一种解脱。”睁开眼,“看”了“看”李若兰,钟夏又道,“转眼都一年半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你照顾我。谢谢。我敬你一杯。”

“啧啧,知道我对你好就行了。”李若兰意味深长的说道,“不求你感激不尽,别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就行了。”

“嗯。”品一口酒,钟夏想起了自己对李若兰做过的那些猥琐事情,心中生出愧疚。李若兰对自己那么好,自己竟然那么不懂得尊重,实在是惭愧的紧。钟夏想起了一首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相比于李若兰如明月般的坦荡,自己的行为,还真好比那沟渠一般阴暗肮脏。

“陈芳的事情,你打算咋办?”李若兰岔开了话题。

“她说等工作稳定了,就搬出去。”钟夏道,“估计跟肖红光复婚是没可能了,原本是打算离开这里。只是儿子留给了肖红光,不舍得走的太远。应该会去县城里稳定下来吧。也不用瞎操心,人家是大学生,有本事,饿不着的。我本来说让她就住下好了,还能省点儿房租,反正咱家的房间够多。她说……呵,她说留下来怕你吃醋。”

李若兰脸色微红,不屑道,“嘁,我吃啥醋!”

“嗯。”钟夏又道,“搬出去也好,住一起也确实有些不方便。肖红光那小子肯定不死心,到时候闹得头痛。你尝尝这个,味道还不错。”

“家里拆迁的事情有消息没呢?我听说,现在村里好多家都在偷偷的盖房子。肖三哥家里更狠,厕所都改成房间了。”

“都指望多赔点儿。啧,你说就咱这破地方,搞啥旅游,能行?谁愿意花钱来这里啊。净瞎折腾。下午时候,有个客人说的话,我感觉很有道理啊。他说经济的泡沫增长,只会让穷人看起来富裕了,却活的越来越累。”钟夏咂舌,道,“我呀,嘴笨,也说不出个道理,总感觉这话是真的很对啊。他还说,我们现在所享受的福利,都是科技发展带来的,而跟经济发展无关。唯GDP是图的主导思想,让经济的发展变成了民众生活的重压,也变成了科技发展的绊脚石。我觉得吧,很多人以为有了钱,有了经济发展,才能带动科技的进步。可仔细想想,却是本末倒置。换做个人也是一样,就像我,是先有了异能,才有了现在的经济实力。普通人也是一样,先有了本事,才能赚钱。聪明人,会在有了钱之后,让自己更有本事。只有愚蠢的人,才会认为钱最重要,而本事没啥用……学本事很重要……”喝了点儿酒,钟夏的思维有些狂野起来,“王校长你知道吧?他上次来推拿,跟我说了个事儿,我觉得很有道理啊……”

李若兰喝着小酒儿,看着侃侃而谈的钟夏,嘴角一直带着微笑。她想起了当初跟钟夏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想起了当初在肖家沟里那个破旧的老宅里的短暂日子。那个时候的钟夏,跟现在不同。那个自卑、懦弱的瞎子,仿佛渐行渐远。一个拥有了异能,又结识了一些权贵的青年,没有因为这“暴富”变得张狂,变得不可一世,反而愈发的沉稳、冷静。曾经的自卑,成了低调,成了一种自省的睿智。曾经的懦弱,成了与世无争,成了上位者的淡泊致远。

李若兰胡思乱想着,酒越喝越多,渐渐的有些迷糊起来。钟夏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具体说了什么,李若兰都没有听清。只是隐约间听到了一句:我想办个学校……

这死瞎子。

一定是疯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来。

李若兰心里乱糟糟的,脑子也浑浑噩噩的。她嘟囔着,说了一句,“死瞎子,不要对不起我……”

钟夏应了一声,将李若兰放在床上。“看”着她不省人事的样子,视线落在了她红润的唇上。

呼……

真想亲一口啊。

可是……

不要对不起我……

李若兰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钟夏深吸一口气,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一个对自己那么好,那么信任自己的朋友。自己怎么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呢?怎么能趁着她喝多了就乱来呢!

那样的话!

自己还算个人吗!

趁着女人喝多了就胡来,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可是……

感觉好像忍不住……

呼……

呼……

怎么办?

抵制诱惑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诱惑!

钟夏咬咬牙,转身出了门。

郭村镇虽然很贫穷落后,但也还是有宾馆的。

为了让自己的思想不那么龌龊,钟夏决定好好想一想办学校的事情。

一个瞎子,竟然想办个学校,有点儿天方夜谭了。

可是,武训还是个乞丐呢。

更何况,自己还有异能!

……

窗户上的阳光晒得有些刺眼的事情,李若兰才悠悠醒来。

眯瞪了一会儿,转脸看着空空如也的身边。

钟夏不在。

又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在。

愣了一下,李若兰起身,又看了看床单。

床单上没有血迹。

揉了一下眼睛,又揉了揉脸。李若兰起床洗漱,下了楼,还没进店门,就听到了陈芳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开心。“钟夏,我去楼上看看吧,兰兰喝那么多,你又一晚上都不在,别出啥事儿了。”

“不会,她经常喝多。”

李若兰猛然驻足。

钟夏昨晚没在家里睡?

那他去哪了?!

李若兰越想越觉得有猫腻!陈芳的笑声和说话声,都是那么的刺耳。

终于,李若兰愤然转身,又离开了。

中午时候,钟夏打来电话,李若兰说是在县城里玩儿。直到天傍黑儿,李若兰才回来。回来了也不做饭,一脸愤愤然的样子。

钟夏不解,问,“咋了?”

李若兰黑着脸不说话,只是眼神复杂的盯着钟夏。

钟夏好奇,睁开眼,“看”着李若兰。“看”到了李若兰晌午站在店门外愤然离去的身影。想了想,恍然大悟。

很显然!

她是以为自己对陈芳下手了。

所以——不对。就算自己跟陈芳有了什么,兰兰也不该这么生气吧?她应该祝福我们才对吧?难道说——她是吃醋了?

嘶……

这样的话……

钟夏开始很认真的考虑一个问题。

自己是不是对感情有些木讷,一直没发现李若兰其实很喜欢自己。

假设,假设李若兰喜欢自己,那么,她误会自己昨晚跟陈芳在一起,所以会很生气——那就很合理了。

钟夏越想越开心,竟是有些激动起来。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虽然李若兰就是个痞子性格,虽然李若兰以前是个男人……

——嗯,都不重要。

呼……

要是真的能跟兰兰在一起,感觉好像还挺好的。

不过,眼下不是该高兴的时候。

必须要澄清一下,不能让兰兰以为自己跟陈芳昨晚干了什么。

于是,钟夏很郑重的说道,“你是不是误会了?昨晚我什么都没干!我是个正经人!绝对不会乱来的。”

李若兰忽然就怒了,内心深处的火气,仿佛一下子被点燃了。她愤怒的抬手,对着钟夏的脸就是一巴掌。“我打的就是你这个正经人!”

钟夏都懵了,捂着脸,冤枉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李若兰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不知为何,听到钟夏这句话,她就很生气,甚至有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忽然想起多年前还没变身的时候,自己在KTV里搭讪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脸嫌弃的说了一句,“你也配?”

李若兰拳头紧攥着,咬着银牙,强忍着继续暴打钟夏的冲动。

“不信你问陈芳!”钟夏感觉自己快冤死了,“我昨晚在宾馆一个人睡的,她早上去吃饭,听说你喝多了,才在店里帮忙的。”

李若兰一愣,心情稍稍缓了缓。

不过,还是很生气,很没面子的感觉。

片刻之后,李若兰忽然又自嘲一笑,摇摇头,出了门。

街道上,空荡荡的。

李若兰蹲在路边,抓着头发。

她感觉自己的心情很乱,焦躁不安的感觉,让她很想抓着一个人暴揍一顿。仿佛只有暴力,才能发泄心中的压抑和烦乱。

痛苦的狠狠的揉了一下脸,李若兰拿起手机,拨通了崔晓的电话。

她想找个人聊聊。

聊一聊心中的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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