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敦敦：“小信……”
已经熟识的我们不需要更多言语。
一直躲避她眼神的学姐忽然甩过头，“你不是讨厌他的吗？为什么叫他小信。”
她的眼神里有犀利，有痛苦，有绝望。
“说我只看脸，说讨厌小信，难道敦敦一直在骗我吗？”
陈敦敦摆出防卫姿势的双手颓然放下，她在学姐脸上打量，眼神逐渐迷茫。
她忽然望向我，想从我的眼神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可是却陷入了更深层次的迷茫。
“不……姐姐……”
苏熏看戏似的在旁边插嘴道：“哎呀，在你不在的时间里，敦敦和小信都很努力。你的死让他们重燃了生的希望，可是这火焰会将你灼伤。”
苏熏跳到我们中间，冲着陈敦敦和斩六伸出手：“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跟我们在一起好不好？虽然我的计划是只有我和小信。可你们也来的话，小信一定会高兴的。”
如果他们也在我的身边，我不必管其它人。其它人可是想要牺牲我，我不管他们也是正常的不是吗？
斩六：“你夺走我们太多东西了，我的妈妈，我的朋友……我没法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斩六的肩膀有些颤抖，好像每说一句话都是耗尽所有的力气。
他和我不同，没有和苏熏之间建立任何联系。他眼中的苏熏，一定更接近于恐怖虚无之物，就像之前的我看苏熏一样。
可是他还是鼓起勇气，并且没有任何怀疑。
“你因为多长了一条尾巴，从小被人唾弃。他们值得你这么做吗？不如就像梁季一样，利用自己的特殊，让自己成为力量的象征！如果是你就算在未来的世界，也能生存下去。”
我：“未来的世界是什么样？”
苏熏：“不知道。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形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人类会被活尸人替代。”
我：“我们不能一走了之……”
我站在斩六身边，和苏熏拉开一点距离。我的行为毫无意义，在这个空间里，无论我站在哪儿，苏熏都可能忽然出现。
可我要告诉斩六，我是支持他的，我不会逃跑……
苏熏：“小信！你搞清楚！研究活尸人的是人类自己。是他们探究意识和肉体的留存，才创造了神的子宫，是他们搞不定试验，才产生了活尸人和活尸体！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为这腐朽的世界陪葬！”
我：“我的错就是什么都没做。如果……如果我把你当成亲弟弟捡回家，至少不会让你在研究所里长大。你也不会如此讨厌人……”
“够了！”
苏熏打断我的话，今天的他一直很愤怒，他一直在发火，简直不像他。
“你为什么不明白！你看到的不是真实，只是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灌输在你脑中的东西。”
伴随着他的声响，地面开始震颤。我开始站不稳了，只能扶住站在我身边的斩六。
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我的脸上，顺着皮肤滑落，滑动的速率很缓慢，仿佛是长在我的脸上。
我摸了一把，是黑色的如石油一般的粘稠黑色物质，粘在我的手指上，拉出了黑色的丝……
由黑色丝线构成的空间开始融化，无论是墙壁、椅子、还是别的什么……都开始融化。
我的手也是如此，好像变成了溶液一般的物质，正逐渐失去本来的形态。不仅仅是手，连带着我的胳膊，我的身体，我的一切。
斩六：“小信……”
他的身体也在消失，可和我不同，他在变得透明，好像下一刻就会彻底不见，仿佛没有存在过。
苏熏：“留下来的人还是太多了。干脆只有我和小信。我们的肉体会消融，不过没关系。只要有神的子宫，我们可以无限次重生。”
陈敦敦：“别骗人了！没人比我更了解神的子宫，就算能重塑身体，也不算重生。意识回归神的子宫的瞬间，就消亡了。你认为现在的你是真正的你自己吗？你只是神的子宫造出的人形怪物，根本不算人。”
陈敦敦的身体也在融化，只是她的速度比我要慢上许多。她在神的子宫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可能是除苏熏以外，唯一一个知道神的子宫真相的人。
“我要让你看到，你和神的子宫之间，虚假的家家酒到底有多脆弱！”
陈敦敦一只手拍到我的胸前：“梵天-意思重构！”
“超链接！”
她忽然发动异能，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可还是下意识发动了异能。
只是一瞬间，我的身体恢复了原状。其它人的身体也是，刚才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就连开始崩坏的空间也复原了。刚才已经变成一滩烂泥的椅子，恢复如新。
苏熏：“怎么会……”
陈敦敦：“别把自己想的太厉害了。你不过是个不愿意长大的小孩，他们也只是顺着你的想法宠着你。让你真的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可以代表神的子宫，事实上你什么都不是。”
陈敦敦没有刻意激怒他，可越是真实的话越是伤人。
苏熏的身体开始摇晃。我的脚下再次开始震动，这次没有黑色的粘稠丝线落下。震动感更类似于地震。
他心中构建的空间开始崩塌了，波及了我们。
我还是不清楚我所在的空间到底是不是苏熏虚构的。
“咔！”
长长的尾巴环住苏熏的脖子，是池忆瑛的尾巴。刚才空间的溶解到空间的重塑，让她从黑色粘稠丝线的墙壁里解放出来。
她完全失去了人的样貌，身体里却还存在着一份恨意。
“嗞嗞……”
她凭着本能的攻击苏熏，尾巴不断地收紧。
“不自量力！”
苏熏打了个响指，尾巴附近的空间出现了一点点扭曲，将周围的一切都扭成奇怪的螺旋。这空间蔓延，将她的尾巴咔嚓咔嚓地扭断。
尾巴断成几节，掉落在地上，被伸出的黑色丝线吞噬掉。
可被吞噬掉一半的尾巴忽然被吐出了地面，尾巴回到半空中，接到了池忆瑛的身上。
苏熏本应和她分开的身体，再次尾巴牢牢的拴住。
尾巴再次收紧，让苏熏的脖子上多了一道勒痕。
苏熏：“怎么回事……”
本应绝对按照他想法改变的空间，忽然挣脱了舒服。
他脖子上的尾巴越收越紧，脸上通红，呼吸变得不均匀……
他的身体开始消失，从腿部一截一截的不见，一直到整个下身都不见了，可是越靠近脖子消失的越慢。然而消失到脖子附近，脖子下又重新长出上身，然后是腰是腿，消失的身体重新长了回来。
苏熏：“为什么……”
他本以为可以金蝉脱壳，毕竟这是他的地盘。这是他最后的一种方法，就像我通过学姐的异能，在神的子宫里看到的那一幕一样。他的身体可以在空间里出现再消失。
可是他竟然被池忆瑛禽住，一点也动弹不得。
苏熏瞪大的眼睛忽然瞥向学姐，“是你……是你……我是为了小信才帮你，你竟然想害死我。”
学姐：“你帮了我，也让我失去了他。我们之间扯平了。我现在算的是你让小信陷入不幸的账。”
池忆瑛没有松开尾巴，学姐的异能也在作用。以苏熏意志为转移的空间终于支撑不住了，再一次开始崩塌。
斩六：“小信！我们快走！”
我：“等等！”
我拉过学姐，可是学姐却不动。
“学姐！我们快点走……”
学姐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却不肯抓住我的手。
“对不起，我不能走。”
“为什么！学姐好不容易活过来了。不用害怕苏熏。就算他再次复活，我也一定有办法！苏熏不会杀我。只要我的意识还存在，我就不会忘记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