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倒是做个决定啊!我们到底跟着谁?”

昔黔呆呆的望着被浓雾所遮蔽的一切,如果不是身后一个身穿黑斗篷的教徒拍了他一下,他大概还会继续这样如雕像一般站立下去,没有动静,也没有声音。

“我……我也不知道……”昔黔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人,“虽然我给你们发了武器,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跟谁合作都不成。”

“怎么就‘跟谁合作都不成’了?那个之前的侍卫他就是所有人的异端,众矢之的,这无需质疑,飏祺大人她不是在拉拢我们了吗?咱就跟她合作,共同把穹铭先清出去,然后……”

那教徒突然停住了,目光转向身后的大片浓雾――好在远处并没有那些令他顾虑的人影。

昔黔一脸无奈的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她嘴上说说也就罢了,你怎么还当真了?你想想,她那最多自己一人再加上几个内应,智慧之神那的箭雨一来能伤到她们多少?

但我们人数是最多的啊,又是最没有战斗力的,也许有点战斗力的都跟着穹铭去做蠢事了,真的混战起来,我们肯定最亏,之前弄这个执事职位跟他们对打的时候就已经看得出来孰强孰弱了――

你别看我那时多厉害,这还都是他出谋划策的,我能被推到这个位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服众,就让我来拉拢你们……当然后来我脱身了就是……”

远处隐隐传来箭枝落地的声音,但执著于找寻出路的二人都没有在意。

“但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僵到最后吧!且不说他们在神明归来的最后十年要开战,就算我们混过去了……没去迎接我们的生命之神安凯瑞也是一种罪过啊!”

昔黔还是望着弥漫的雾,望着天空撒下忽明忽暗的光芒,他沉默许久,终于再次开口:“你觉得……我像是没有主见的人吗?也许我们可以走另外一条”

昔黔面前的教徒还没相通他的言外之意,身后的浓雾中就有了些不安的躁动,昔黔抢先一步上去迎接那个白色人影,一手慌忙挡住身后教徒斗篷下伸出的弯刀。

“教皇大人找你,他说他又发现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事,以及他想跟您聊聊我们共同的目标。”

……

穹铭总是在翻着各种各样的书籍,这时也不例外。昔黔突然想起了某些事,他走了进来,对着他的背影端详许久,才确认他身后真的背着一张红色的长弓。

“实话实说吧,我那天跟你么说的事,你们觉得如何?”穹铭金色的双眸瞟向昔黔的身后,房门随即被一个教徒关上。

二人面对面坐下,昔黔几经思索,答道:“信的人不多……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有什么不同吧,但谁会在这些不必要的事上费尽心思啊……这些离我们还是太遥远了――”

“不远。”穹铭把那本典籍推到昔黔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那时他大概真的说服了某些人什么,又或者某些人想借此走向对立面,但他的做法也定是依靠了神力的无所不能,他的教徒一度比任何神明都要多,但那终究是无用的。

‘你们分明都是人!即便不是,也脱胎于人,何必在这时跟人划清界限自我抬高呢?就凭那几对翼吗?那能证明什么?

我们分明能够营造一个比乌托邦还要美丽的世界,你们却执意这样把自己抬到一个不应存在的位置上去!

这是常态吗?是吗?

布瑞特,你告诉我,神的本意是造物主,你――你见证过这整个世界乃至人类本源的诞生吗?没有,全然没有,你甚至是我的造物,但连我都不曾用这样的称号自诩,因为我自己也是世界的沧海一粟,你们又何必如此……’

毕竟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如此守旧如此软弱不堪,不愿竖起身为神应有的威严,我们循序着普瑞迪寇的旨意,那人却还在歧路上徘徊。

我们的神沉默了――他把背影留给了那个疯神,他无需争辩什么,因为后来他的冥顽不宁的确没换到好结果――众神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领地,他却只是在那空无一物的遗忘深渊流浪。”

和昔黔猜的一样,果真是关于那位“遗忘之神弗瑞恩”的,不过那些字句透露出的信息量属实令人有些难以接受。

“乌托邦是什么?”昔黔指着典籍上的一个词,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具体的我也忘了,不过大概意思就是那个战争之神布瑞特原先向我期许的那种世界――没有阶级没有矛盾,人人都能得到尊重的世界。可他没做到,他要的只是那些居高临下的权力……”

穹铭顾不得形象,眼眶里决堤般滚落下晶莹的液体,

“那时啊,我真蠢,什么瞎话都敢信,只看见了我想看见的,无视了我不想看见的,然而我想看见的终究是摸不着的,我不想看见的终究是存在的。我,就那样,为南辕北辙而乐着……”

昔黔见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既不知该如何面对穹铭突如其来的悲观,也不知该如何逃避那些旁敲侧击的暗示。

“乌托邦实现得了最好,实现不了也罢,但神――这种病态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所谓的神谕也不过是在给你的思想戴上脚镣,至于什么虔诚什么永生,那更是无稽之谈……

昔黔,你何苦那样不自在呢?我是相信你不会背叛我才敢向你把所有想法全盘托出的,只要你尚且值得被我相信……”

昔黔思索了一下,默默点头,见穹铭语毕久不开口,他突然话锋一转:“这些是前任执事写的吗?真是奇怪,弗瑞恩竟然说布瑞特是他的造物。”

“我也很惊讶,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事,不久之后那些神明就会归来,而在此之前飏祺还在某个角落准备着一场阴谋,对此我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是,是吗?”昔黔不敢直视穹铭那对金色的眼眸,只是本能的转向四周,“那……我们是应该小心点了。”

“狂热的教徒总是听不进任何话的,无论是谎言还是真理,我不想伤到那些战争教徒们,他们自己也是可怜人,但飏祺……我们不得不与她来次你死我活的较量。”

……

出了房门,昔黔突然觉得眼前的雾比以往都要浓得多,但他心中却有些可以刺破阴霾的东西,领着他漫步于这个迷蒙的,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一切像是都在改变着,又像是从未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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