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城郊一处破落的民居内,一位少年一身黑衣,双手枕在头下,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嘴唇紧紧抿着,头发散乱,一脸憔悴。屋子内一片静谧,斑白的墙上写满了鲜红的“杀”字。

良久,少年看到清晨日升,拍了拍脸,起身出了屋子。路上笑着和几位早起开始农忙的大叔大婶打了个招呼,便默默地向城中走去。

自从母妃自杀后,楚阔天便一直思索着刺杀楚皇的方法,首先便是要溜出世子府,离开楚皇的视线,若是父亲反了,也不至于被拿去做人质。但他偷偷出城后,想过无数办法,也想不出究竟该怎么刺死楚皇。

楚皇不是傻子,虽然楚皇对修炼不感兴趣,但身边高手无数,层层保护,左右伺候之人也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家世清白的人,毒杀也是不可能,楚皇每日的饮食必经过层层试毒。

楚阔天也不是傻子,反而还很聪明,精通琴棋书画,一手枪法也颇得了几分楚乾坤的真传,如今也已是踏云境界了,思考了一月,却一直没有一丝办法,每日来玄都走走,也只是碰运气罢了。

母妃温良贤淑,只是生前一直不太开心,楚阔天记忆里,她几乎没怎么笑过,唯独面对自己时,面上总是温柔。想到这里,楚阔天忍不住一拳锤在树上,身为人子,携孤愤欲为母妃报仇,可却每日除了在墙上写写血字,便不知能做什么了,一股深深的愧疚与愤怒涌上心头。

正在这时,却见一高一矮两个人悄无声音地站在他身后,一老人一婴孩,说不出的诡异。

“镇西王世子,楚阔天?”,高高开口问道。

“呵呵”,楚阔天冷笑,“二位可是来抓我的?”,说完便一掌刀砍向高高。

高高随手将他制服,微笑道:“老朽不才,正任游龙司金刚司主,世子不要白费力气了。”

楚阔天双目通红,狠声道:“狗皇帝当真狠辣,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他日楚某必取他狗命!”

冒冒冷冷说道:“楚皇何等人也,便是圣人刺杀也是休想,小辈当真愚蠢。”

高高微笑摇头道:“然而有人却想助世子一臂之力,不知世子有没有兴趣。”

楚阔天猛得抬头,这游龙司金刚司主,竟然也心怀鬼胎?当下却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只得跟着二人走了。

项问天在那日虽只被斩掉虚影,但仍是受了伤,这阵子一直在疗伤,却是没有精力再监管玄都了,而楚蓝蝶也不知所踪,所以这职责便落在了高高和冒冒的头上,高高和冒冒据说是项问天救下来的从大秦血魔宗叛逃的高手,在游龙司中效力已有二十余年,岂不料却是被人早早布下的暗子。

王公公一直在楚皇身边伺候,从楚皇青年时便一直跟随,是楚无极最信任的人之一。此刻御书房内,王公公便安静地立在一旁。

楚无极放下奏折,淡淡说道:“倒是苦了那孩子了。”

王公公忙小心答道:“回陛下,等大事成了,想必皇子也会明白陛下的苦心的。”

楚皇不置可否,“你呀,从不说老实话。那孩子什么也不知晓,但与王妃是有感情的,却不像我那好弟弟。”

王公公委婉说道:“镇西王心无旁骛,一心练武,是社稷之福啊。”

楚皇喝了口茶,挥挥手,“你且下去吧,让朕静一静。”

那女人身子柔软,性子却是坚强的很,还为自己诞下了龙子,楚无极也是有感情的。但是为了江山大业,杀了也就杀了,却不知那孩子怎么样了。上次游龙司汇报说,那孩子偷偷溜出了玄都,许是跑去西陲找他父王了吧,罢了,却不是顾及这些的时候。便又盯着地图聚精会神地谋划了起来。

一只海鸥扇动翅膀足以永远改变天气,自云初阳下山后,许多事情都与前世不一样了,云初阳不去伯安,项问天还是会受伤,但叶凌尘会因年少有为又救楚蓝蝶一命而被楚皇所注意,楚蓝蝶会被用来拉拢叶凌尘而不是当作玄都大比的彩头,而楚蓝蝶不被云初阳抢走,便会在这段时间监管玄都,也不会被高高和冒冒占了空子。更久远的,云初阳不救了振远镖局,那冰棺会更耗些时日才会送到西陲,云初阳不让清风匪放出消息,徐凤来便不会找到永乐城,不入永乐城,便不会...这都是后话了。

王公公中午小憩了一会,便又去忙了,今日外边又往宫里送了些刚净身的太监,自己却是得去教导督促一番。宫里的太监入宫前,游龙司便会把祖宗九辈都翻出来查查,都是身世清白之人,楚皇和王公公也是放心的。

那一众太监中,有一个面貌清秀,眼神坚毅,王公公一眼就相中了。

“就是你了”,王公公指了指楚阔天,“你跟着咱家走,以后好好伺候皇上。”

“以后你就叫小德子吧。”

“小德子谢过公公。”

夕阳落下,今日楚阔天还没有写血字。蝼蚁尚且偷生,凡人若有坚韧不拔的志向,未尝没有反咬一口的机会。平静的池面下,许是早已藏了不少青蛇,从暗中投来幽幽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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