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叔你咋的了?”
“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有朋自远方来,心里头自然高兴,特别是在踏过鬼门关之后,此时此刻的李殇情更加热情,恨不得直接提着酒缸跟牛叔痛饮三百回合。
谁曾想。
牛叔坐在椅子上,俩手抵着膝盖,老半天也憋不出个屁来,只知道不停的擦汗:“呃这个这个…你让我再想想,我我我这年纪大了,我得想想…”
“哈哈哈哈~~~”
李殇情畅怀大笑,笑得无比纯真极为欢喜,不过也没有要逼迫牛叔的意思:“娘子烧个水怎么这么久呢?”
遥望窗外,可见娘子趴在井边盯看,似乎是找到了好玩儿的事儿。
“牛叔啊。”
“其实你来得正好,有些事我闷在心里不知如何是好,你可能听我讲讲?”李殇情冷不丁的开口,还攥着手腕来回扭,无形间便透露出浓浓的烦恼风。
此一时。
牛叔眼中精光大作,乃是觉得自己可以顺势岔开话题,但在他张口的瞬间,却瞟见这位少爷眼底的暗淡,故而语气随之变沉:“这是哪里的话!咱们村就你这么个大少爷,全村老小都指着你想跟你发财呢,有事儿你就直说,叔儿这耳朵生来就是听你讲话的!”
青年闻言稍愣,但又有觉着心头温暖,于是起身踱步,在大叔面前来回晃荡,思索着该如何述说。
李殇情想了好久,最终决定开门见山:“是这样,昨夜我可能死过一回了。”
牛叔瞬间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你说什么玩意儿?”
腾!!!
牛叔猛然挑起,扒住李殇情的手臂左右打量,这会他也不顾及什么伪装了,大手拍过去便将这少爷拍得原地转圈:“没什么伤势啊?少爷你瞎说什么呢?哎哟这怪吓人的,可别开这种玩笑啊!”
火辣辣的疼痛,在肩头灼灼燃烧。
李殇情揉着肩咧着嘴,暗道这大叔的力气果然像牛:“是没什么伤,你听我细说,昨夜我跟那王野交手,哦王野就是…”
“你知道吗?”
“那时候我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可是就在我即将闭上眼的时候,忽然听见我娘子的声音在脑子里转,就是这个时候,有一阵很温柔的光裹着我,硬生生的将我从鬼门关里拽了回来…”
“然后今天白天,我竟然想要杀人!!虽然是为了娘子,可是,杀人这种事我从来都没想过!!”
“你可曾遇到过这种事?”
“这是不是什么借尸还魂的手段?”
“我还是我吗?”
说着说着,鸡皮疙瘩便随之浮起,惹得李殇情不停的搓着手臂,顺势还偷偷的望向窗外井边:“这事儿我没跟我娘子提起,我怕吓着她,你也别告诉她…”
天外光线渐暗。
屋内尚未点燃灯火。
于是。
牛叔看着李殇情的表情,莫名其妙的就觉得通体冰凉,好似有阴风阵阵袭来,闹得他也不得不迈开步子来回的走动:“这个,这个借尸还魂我是没听过,不过嘛,死而复生的事儿倒是不少。”
“但以你叔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人死了就是死了,死而复生这种事儿,只能说明是那人还没死透,少爷你的经历也该是如此,你见到的鬼门关或许是真,但你也确确实实的出来了,不是吗?”
牛叔身材魁梧挺拔,面相敦厚老实,但当他把两道蹙眉竖起来的时候,却有着某种油然而生的威严,使得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很有力度。
因为他修为不低,乃是真正的元婴期修者,而作为合格的修者,对于生死之说是很敏感的,毕竟修的就是长生不死。
“再者说…”牛叔拿出大手,重重的拍了拍少爷的肩膀:“若是有人敢动你姨儿,叔儿我也肯定会想杀人的,这很正常,喜欢得紧便看不得她受伤,若是她出什么事儿,那咱也没法独活,这只是说你太紧着你娘子,没其他好讲的。”
“这样啊…”
得到长辈的肯定,李殇情心里头便有了依靠,故而,他摸着脑瓜轻笑起来:“那应该是我多想了,多谢牛叔指点迷津,不愧是咱们村里的老大哥,果然跟你说是对的!”
“哈哈哈哈!!牛叔,坐坐坐!怎么聊着聊着都站起来了?”青年心事放下,神态表情便又转回轻快:“哦对了还有件事。”
“…”
牛叔刚想坐下,闻言又觉得屁股好似火烧,奈何躲又躲不过,只好扒着桌面舔着唇的找水喝,谁曾想少夫人沏茶还未归来:“呃你讲你讲!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讲,叔儿我啥也不会就会瞎掰扯。”
手指头便在桌子上跳动连点,释放着大汉心中的紧张与无奈,祈祷着这少爷别又整出什么难题来。
很幸运。
李殇情没有其他的心事,只是带着憧憬的轻问:“娘子说,把我从鬼门关救回来的是位仙子,叫做妙福,我想好好报答她,你可曾听过这位仙子?”
青年目光闪烁,毫不掩饰其中的敬仰敬畏,但在下瞬间,他瞧见牛叔舔着干巴巴的唇,便扭过头嘀咕了句:“欸?烛儿怎的还没回来…”
便是这个时候。
屋外响起祈烛惊呼。
“啊!!相公的茶!!”
“相公~~”
“我进来啦~~”
只见房门缓缓推开,祈烛藏着手笑嘻嘻的挪进屋里,见得李殇情盯着她看,她便俏皮的皱了皱小鼻头,继而轻手轻脚的往茶壶靠近。
此时。
牛叔正想着妙福仙子这个名头,目光无处安放便随着祈烛而动,谁知瞧见柜子上的空茶壶,立马就让他竖起眉头凝起眸光。
“相公~”
“你干嘛盯着我看呀?”
祈烛有些紧张,因为她的手藏在背后,手心还有团烧得滚烫的水,奈何李殇情的目光始终不挪开,她就只能背着身靠近茶壶,再摸索着将开水投入壶中。
“唔,想看你藏着什么呀,古灵精怪的,也不怕牛叔笑话你。”李殇情的话音很轻,可见他不是刻意为难娘子,只是对娘子的古怪行为有些好奇:“还不取出来瞧瞧?可是找到什么好玩的物件了?”
仙子微微噘嘴,颇有些受委屈的架势。
“哪有啦~”
“人家只是找不到茶而已~~你这般盯着我,我怕你责怪~”
此番轻声轻语,配合些许柔弱委屈的神情,便营造出点点我见犹怜的姿态,而当祈烛将茶壶拎到身前放到桌上时,桌边俩男人瞬间都变了脸色。
“怎么会!!”李殇情低声惊叫,焦急忙慌的便摆手道歉:“没有没有,哎呀都是在下不好…”
正当青年喋喋不休之时,牛叔的神情一变再变,他紧盯着热腾腾的茶壶,再看看委屈噘嘴的祈烛,立马便明白这少夫人绝对不凡。
与此同时。
窗外有身影浮动,便是萧郎在院子里连连起跳,待得牛叔转头望去,这家伙便不停的打着手势暗号:‘暴露!速退!!’
“啊对了牛叔。”李殇情哄得祈烛释怀点头,便顺手提起茶壶给牛叔倒水:“你还没说你来三里方做什么呢,来先喝口水润润喉。”
“尝尝我家娘子烧的水,肯定甜!”
青年得意挑眉,闹得祈烛在边上红脸嗔怪。
“…”
没想到翻过去的话题又翻回来,正当牛叔找不到借口脱身时,忽然瞟见祈烛投来饱含深意的目光,于是,他瞪着牛眸稍稍试探:“呃…少夫人,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什么事情暴露?
难不成少夫人已经知道什么?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揭穿?
……………………
“嗯?”李殇情略微愣神,仰起头便回望羞答答的娘子:“烛儿怎么了?牛叔是咱们自家的长辈,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祈烛抿了抿唇,撅了噘嘴,蹙了蹙眉,假装犹豫了好久后,才张开小嘴:“内个,牛叔跟我家夫君这么熟,想必也知道我家夫君的师傅吧?”
“他老人家今年贵庚呀?”
“身体可好呀?”
话音刚落。
只听得啪的一声,牛叔当场重拍大腿:“对头!!我想起来了!!你师傅来了信,我为这事儿才来找你的!!”
李殇情被吓得虎躯一震,茫茫然的便失笑出声:“这…这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娘子莫怕,牛叔没有恶意。”
祈烛掩嘴巧笑,轻轻的嗯了声。
牛叔憨憨咧嘴,摸着脑袋很是尴尬。
“咋的了?我师傅怎么了?”
“呃…他七十大寿要你回秋鸣山…”
“七十大寿?去年不是办了吗?”
“哦我可能记错了,可能是七十一大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