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见不得人死,回过神来后,不忍再看那具气绝的死尸。
未放春花的桃林死了人,空行大惊失色,匆忙向二人告辞,跑出桃林禀报观主。
不消多时,景莪叹了口气道:“生死有命,大家替胡大哥收拾一下。”
狼山寨的汉子们脸色大多被李文虎的枪术悚得惨白,寥寥一两位武功高些的这会有些血气上头,硬壮起脖子咒骂两句,其余狼山寨汉子也随之骂上两句。瘦高汉子拿出准备好的锦席子,上前卷起胡佑行尸骨,叹道:“跟咱们在山里纵横这么多年了,何苦去报什么仇。给那老怪物拍一下腰还撑着不倒,是条汉子。骨气硬,黄泉路好走,黄泉路好走。”
另一个相熟的汉子上来一同抬起尸骨,不久前插科打诨的兄弟现在阴阳两隔,死寂漫上狼山寨的汉子们。
狼山寨的汉子们带胡佑行尸骨下山,见此情此景,黄鹄观道士无不面面相觑,没人能料到,离天官赐福的这吉利日子就差几天,观里竟死了人,几位道士交头议论,还好死的是外人,不是观里的道士。
陈亦没有去参拜北极殿,更无了赏花兴致,也下山去,起初以为是场寻常江湖比武,慢慢才瞧出端倪。殷听雪自然跟着下山。
一边下山,不知怎地,殷听雪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桃林二人的一招一式。
下山后,不知狼山寨的人去了哪,陈亦抬头看见薄暮,天色已晚,不如在镇上住下。
二人望客栈去,镇上客栈就两间,陈亦照旧挑装横好的,租下客房后,带殷听雪去酒楼解决晚食,刚跨过门槛,就瞧见几位面熟的:剑眉星目的俊逸青年和他镖头父亲在大厅里吃餐。
陈亦无意上前叙旧,便径直走过二人,镖头眼尖地发现他们,叫住道:“仙、公子请留步。”
陈亦闻言转过身问道:“叫我何事?”
俊逸青年也发现是那夜遇见的年轻仙师,一脸惊喜。
镖头起身抱拳道:“无他,鄙人杜和,谢公子那夜相助,了却老仙师一桩憾事。”
陈亦瞥了眼俊逸青年,几缕凝练的真气聚顶,略显长生像,无疑已踏入修真路,镖头所谢的,并不只是自己那夜相助,更谢因自己助老道破境,他儿子得以踏上仙路,传承老道衣钵。
俊逸青年也离椅躬身道:“在下杜骍,谢公子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陈亦心中有几分敬佩老道,见他唯一的弟子在此,醍醐灌顶道:“莫忘本心,从心而行。”
杜骍懵懂片刻,点点头装懂道:“谨记公子教诲。”
没有一定的修为,不会察觉其中奥妙,日后那杜骍修行,前三境,心关门槛将比同境练气士低上三尺,三境内只要道行足够,便无甚阻碍。
陈亦带殷听雪径直离去。
上了两道家常菜,陈亦修的剑道路数偏近道门,终归并非道士,没有天官赐福前不碰荤辛的忌讳。殷听雪由于两时辰前吃过的缘故,下箸不多,好在陈亦只要了两个菜,一荤一素,因此二人也吃得完。
吃罢饭,碰见景莪领人来买酒。
“要店里最好的酒,得上十年。”景莪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哟,客官要几坛?”店小二以为是备给元夕的,殷切道:“咱家酒好着呢,供给天官,保准他老人家高兴,之后一年的运道都不会差。”
“要六坛,不是供天官的,”景莪顿了顿,补充道:“不是吉利事。”
店小二闻言噤声。
他匆匆唤店里的伙计备酒,伙计手脚麻利,几下就拎桶备好酒水。景莪撂下银两,店小二小心拎起称足。
景莪拎一桶,另一桶交给身后的女武人。
店小二送客出门,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了声晦气。
景莪旋即放下酒桶,转身上前。
几息后,店小二被抽倒在地,脸上多了道被刀鞘拍下的红印。
景莪冷道:“多说一句就砸了你店。”
店小二愣了片刻,杀猪般尖叫,店里的伙计们冲出酒楼,几下就将景莪跟身后的女武人团团围住,店里几桌客人也上到街上。杜和与其子杜骍亦在其中。
“李哥、曹哥、这贱人要砸了我们店。”店小二被身后伙计搀扶起来,叫道:“这日子,她们家里死了人还来买酒,我就骂了声晦气。”
身后两位犹为壮硕的伙计闻言,脸色沉下,其中一位道:“快到元夕,你们家里犯晦事,卖你酒是脏了我们店门,别的酒家根本不卖,而我家掌柜行善无数,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惹怒神仙,才好心卖你们酒,你如此行事,还讲不讲理!?”
“不讲理又如何?”景莪笑问。
店小二尖声道:“还废话什么,折断手脚,绑去官府!”
景莪闻言笑意更甚,挑了挑好看的柳眉,抽出腰间雁翎刀。身后女武人同样抽刀。
酒楼伙计们刀上寒光被惊了下,几人马上退回客栈拿板凳、担子。
见双方僵持,同掌柜有交情的杜和自认这带道上声望不浅,上前抱拳打圆场:“鄙人笃行镖局镖头杜和,虽说小二有错在先,但毕竟是小错,姑娘进店买酒,脏了店门,就此两消,
既然如此,不如姑娘道个歉,配点银两就结了吧。”
景莪却道:“我没听说过叫杜和的,你不是个人物。”
被一后辈如此嘲讽,杜和变了脸色,身旁杜骍不客气道:“如此蛮横,如此无知,姑娘这般走江湖定要吃亏。”
“走江湖要你管?”景莪举刀对他,冷笑道:“不说本姑娘,单是家里的狗,吃你这等人的蜡枪头不知多少个。”
“你!”
陈亦这时走出酒楼,外头的情景看在眼里,倘若那杜骍出言不逊,自己会顷刻收回送他的机缘,好在杜骍读过几本书,自持读书人,说话不客气了点,不算过分。
挤进人群,陈亦对杜和抱拳道:“杜镖头,可否给我个面子,这位姑娘是我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