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娜让几个学生分头去找，里里外外将方圆五百米的范围搜了个遍，这才不得不承认一个诡异的现实——空艇的残骸消失了。

街道上还留有很长一道划痕，划痕尽头的空艇却不翼而飞。再往外，周边满是幻魔活动的痕迹，地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以及教会部队留下的炮击坑。

从昨天下午坠机，到晚上第一位炽天使来访，再到现在，恰好过了一天时间。

二十四小时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历历在目，王维娜确信自己没有找错地方，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把空艇残骸给运走了。

贞子猜测：“会不会是维修班的人？”

王维娜踢了踢斜靠在路边的大木箱，反驳道：“不可能。搜剿组确保场区安全至少要一天时间，在此之前维修班不会轻易出动，更何况即使真的回收了空艇，也不会将上面拉的物资随意丢在这。”

犬山举手：“可是我记得货仓在迫降过程中被抛在了……”

“贵重物品单独存放在客舱后坐的。”

王维娜打断她，用力把手中战锤的长柄捅进木板的缝隙，接着狠狠一撬。

咔的一声脆响，木箱破开了个口，大把大把的精炼魔晶石水一样倾泻出来。虽然经历了空难的颠簸，魔晶石的包装已经毁得一塌糊涂，但多数魔晶石仍然成色良好、光彩诱人，完全可以直接投入战场。

安雯忍不住惊呼一声。

如此大量的魔晶石，如果作为起始资金，足够在第六区拉扯起一个小型帮派并混得风生水起。

即使是对于教会这个怪物般庞大的组织来说，这箱魔晶石也不是一笔可以随便丢弃的财富，所以回收空艇者断然不会是教会的人，甚至可能其并不是人。

读出了导师心中所想，贞子举起手腕，亮出手环上的鉴魔石说道：“我搜过了，周围没有反应。即使是幻魔干的，它们也早就走远了－－话说，幻魔真的会对一艘空艇感兴趣？”

王维娜摇摇头：“色欲是一只有高等智慧的幻魔，她会利用人类的造物也不奇怪。那艘空艇虽然坠毁了，其实损伤不是很严重，修修大概还能用。”

安雯笑了起来：“哈？幻魔也会修空艇吗？难不成还有机械师变种？”

其他三人都没有笑，反而冷冷地看了安雯一眼，搞得安雯很尴尬。

贞子蹲下去，伸手抚摸着地上的拖痕，头也不抬地对安雯说：“奈落城是我的故乡。曾经的这里不仅是旅游胜地，航空工业也是一大经济支柱。十年前的血月时，这里正巧在组织塔都航空技术峰会，多少全国闻名的空艇工程师聚集于此……”

王维娜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色欲的能力是吞噬与再孕育，被吞噬者的记忆和能力可以很大程度保留。如果当年那些失踪的工程师真的被色欲吞噬了的话，完全有可能诞生会修空艇的幻魔。”

犬山提出疑问：“可是，色欲的子嗣里会飞的不在少数，它要一艘空艇做什么呢？”

“这个……”

王维娜一时语塞。贞子若有所思地看向天空，破旧的城市护罩掩盖不住那明亮的蔚蓝；她猛地一惊，自言自语道：“难道是……”

出人意料的，此时给出解释的，竟是平常不怎么动脑的安雯：“幻魔有生物属性，也畏惧悬空城外的高空严寒与缺氧。那个色欲，该不会是想修好空艇，乘坐它往其他城市拓展业务吧！”

事态一下子变得严重起来，四人完全没有了出发时那种放松的心态。当年的奈落城，因为色欲一只幻魔而沦为如今荒无人烟的废墟，要是让她渗透进其他城市，数百万人死亡的惨剧就将重演！

犬山抱着头，躁动不安地说：“不对，不对！她的真实目的一定不是这个，她当时明明说的是……”

“如果她真的只是要偷一艘空艇，完全不用调集那么多幻魔来佯攻我们，所以事情可能还没那么遭，”王维娜率先稳住心神，深深叹了口气，安慰众人道，

“就算她成功偷渡至其他城市，以色欲本体的战斗力，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当年因为血月，教会人手严重匮乏，让色欲在本地孕育了一支幻魔大军，这才造成如今的局面。离开了子嗣，她也就只有B＋级的实力。”

安雯攥紧了拳头，愤愤道：“不管怎样，我们更应该尽快把她揪出来了对吧！犬山，你能闻到什么线索吗？”

犬山点点头：“色欲的子嗣和本体气味一致，会干扰我的判断，但如果色欲和空艇在一起的话，我就能追踪到她，毕竟导师的空艇刚保养过，味道很大。”

“那就走吧！”王维娜下令，“犬山，跑起来！”

“是！”

犬山用力在空气中嗅了嗅，迈开长腿飞奔起来；其余三人紧紧跟上，化作废墟间一掠而过的影。

中央公园，市政厅，能源工厂，接着又是水利局和治安署遗址。因为时间过去了数个小时，气味早已被冲淡，即使是犬山，也难免在几个路口处迟疑徘徊了许久。

不知不觉间已接近傍晚，残阳开始没入云海，四人追踪出了足足七八公里，直到来到悬空城边缘处的一座工厂。

一见到那片建筑，贞子当场拍手道：

“就是它了！丰甲装配场，塔都最大的空艇生产基地之一！色欲如果要对那艘空艇进行维修和更换零件，必然是在这里进行！”

破败的围墙已不足以构成阻挡，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半敞开着，上面还留有新鲜的刮痕。工厂内部隐约传来沉闷的轰鸣声，有人启动了尘封十年的机床－－之前那些可怕的猜测，正在一步步成真！

王维娜缓缓举起右手，握拳，三名战修女便刷地分散开，训练有素地迅速靠着围墙找好掩护。

犬山低声报告：“鉴魔石无反应，但……那家伙的气味很浓烈，已经盖过空艇的味道了。”

“声音是从两点钟方向的车间发出的，”王维娜指了指几百米外那座白色外墙的巨型建筑，“所有人，保持队形谨慎推进，我们从侧窗突入。”

贞子冷静地提议：“导师，那种墙体，我可以无声切开。”

王维娜摇头：“还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不要打草惊蛇。安雯，把枪刃放下！你那动静太大了！安雯？”

一连叫了几声，安雯都没有反应，一直保持着举枪瞄准的姿势，枪口的光束蓄势待发。

王维娜有些奇怪，轻轻去拉她，只见安雯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咬着牙说：

“导师，我，看到她了。”

犬山一个激灵，立刻俯下身子，猎犬一样朝前方发出威胁性的低吼。王维娜和贞子眯起眼睛，顺着二人的视线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车间的门口，站着一个女人，金色齐肩发，火辣的身材，还有那奔放的露脐短衫配热裤，赫然就是安雯本人－－或者说，另一个安雯。

色欲歪歪头，咯咯笑着说：“该说不愧是‘我‘吗，真是心有灵犀呢，居然比狗子还先一步发现。”

她用力朝对面四人挥了挥手，招呼朋友一般大声喊道：

“米娜桑～kokoday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