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瑶逃走了，活尸人的身体遍布在她逃跑的路上。
一切都归于平静，再也听不到活尸人到处奔跑撕咬的声音。
是他们跟着女王逃走了，还是蛰伏起来，随时等待着我们懈怠精神，冲着我们的脖子、腋下、大腿上的动脉、脚踝咬过来。
“小信！”
斩六的声音从我身后响了起来。他的眼睛亮亮的，嘴唇嫣红，彻底恢复了精神。
两个小时之前，我们大吵了一架。我甚至砸碎玻璃，抱着小喵从他的面前逃走。可是现在，他抓住我的一只手，小喵抓住我的另外一只手。虽然我根本站不起来，却保住了我的两个朋友。
小喵额头上的伤口开始愈合，活尸人的自愈机制开始运行。
我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安心。
小喵：“学长……谢谢你，我再也不害怕了。出去之后，我会自己和事务所说明情况，就算要被驱逐，我也不会再恐惧，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生命是有意义的。”
斩六：“小信！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也从来没有站在小喵的角度上考虑一下。我也陪你们去事务所。我保证，一定会带你们出去，就算事务所要处理小喵，我也会让你们走。你们是我最珍贵的同伴，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了。”
最珍贵。我能成为某个人最珍贵的人吗？就算只有一瞬间，我也感到非常的高兴。我很懦弱，但我还是想要守护重要的人。
一直站在一边的无孤看着小喵，他的牙齿咬住下唇，甚至将嘴唇咬出了血。难道他还没有死心？明明刚才拼命的帮助我们打击陈瑶……
无孤深吸了一口气，过了一秒才呼出了气，他低声说道：“是我的错……明明我也快变成活尸人了，却还讨厌你。我只是不愿意承认，我也会变成三角形头颅的怪物，我想通过否定你来否定未来的我。”
无孤冲着小喵伸出手，“我们再努力一次。这次我们再也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人。只要我们还没有失去理智，没有攻击普通人，我们一定还有救。”
我们都应该有机会成为更好的人，我也应该去相信。
陈敦敦：“天天都见面，你们竟然还开始叙旧。”
没必要伤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我们重整了旗鼓，五个人要比一个人厉害得多。
斩六：“小信！你怎么样？”
我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取而代之的浑身的酸麻，仿佛被蚊子盯上的皮肤，开始很难受，后来趋于平和，可还是不舒服。可能因为精神懈怠，困乏逐渐涌上了我的脑子，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虫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好想闭上眼睛，好想睡觉。
我们还没有脱离危险，现在不应该停下来，可我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
我：“我的头有点晕。想要坐一会儿。”
斩六和小喵一人一个手臂，把我扶到了角落。斩六的嘴也没闲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斩六：“小信！我不是怀疑小喵，也不是反对你的意见。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只是看到小喵是活尸人让我失去了理智，可我从没想过要害你们两个。毕竟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是一下子没法接受。虽然我也是怪物，可是我们一直被教导将活尸人清除掉。现在竟然告诉我，身边有活尸人。加上陈瑶一直潜藏在公司里，在内部发起了攻击，还操纵完全兽化的活尸人，转化猎尸者。我忍不住怀疑小喵加入事务所的动机。说起来是我不相信朋友。所以也该被朋友所抛弃……”
我拍了一拍他的后背，对于我来说，活尸人、猎尸者都只是一个名头。我只是想找到苏熏，让他为了他所做出的的事付出代价，并且让学姐的灵魂得以安息，不要再被苏熏利用。
我再也不害怕了，只要有朋友的相信，就算是再可怕的事情，我也能面对。我知道我没有勇气，懦弱，能力也还远远不够。但是我比任何人都相信朝夕事务所的大家，因为他们是我的同伴。
我一点也不害怕，只要还能继续下去，我就可以努力。
我的腹部有一声钝响。是匕首刻进了肉里。我没感受到疼痛，只是看到停在外面的刀柄。
“敦敦！”
斩六的声音很大，大到将我混沌的头脑轰开。我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脸，陈敦敦如水的大眼睛，终于有了一种复杂的情感。
她总是板着脸，现在她的嘴珉成一条缝，鼻子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很红。眼睛一直盯住我的腹部，看着刀柄。
斩六大声的说着什么，可我却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不只在说，也跟着手舞足蹈。
他想不到陈敦敦这么做的理由。我也一样，我只是感觉肚子上开始有了丝丝拉拉的疼痛感，将我逐渐远去的意识拉回了一点。
刚才她还站在我的身边，听我和斩六说话。在此之前，她帮助我击退了陈瑶。可是现在，她却袭击我。
匕首刺进我的肚子，我心中最强烈的感觉是奇怪，我既不愤怒，也不难过，只是有些难以言说的悲哀。我应该相信她，她也应该信任我，可我的肚子上却多了一把匕首。
为什么是匕首？在攻击陈瑶的过程中，她一次也没有拿出匕首，难道是为我单独准备的？即使面对活尸人的女王，她也没有用锐器增加获胜的概率，而是一拳一拳击中他们的头颅。
她对待我的手段如此特别，甚至让我有点感激。
为什么杀我？如果因为学姐，她早就可以杀我，如果因为其它原因，她杀我杀得太早了。
“这是我和别人的约定，无关私人恩怨。”
无关私人恩怨。最近每一个人都这么跟我说，急于将自己的行为和动机割裂开来，可是我一点也不相信他们，如果真的和私人恩怨没关系，根本没必要说这句话。
不知为什么，我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消失，我的血液在凝滞，我的手脚变得冰凉，我的脑细胞在死亡。
我的身体在走向衰竭，可我的神志却难以想象的清明，甚至感觉到和意识和身体的剥离，我的意识升到了半空中，不再感受到身体的苦痛。
我看到自己的身体和陈敦敦的身体，她的手里还拿着匕首，刺进了我的身体里，我脸上的表情并不难过，反倒有点悲哀。
是我让陈敦敦变成这幅模样吗？她还在记恨学姐选择复活后转化我，而不是她吗？
她有这么多杀我的理由，可她却不应该变成这种人。
我这样的人也有权利同情陈敦敦吗？被杀死的人并不痛苦，我能够去陪学姐，可是陈敦敦该怎么办呢？她杀掉了我，她准备好了背负我的生命了吗？我比任何时候都可怜她，怜惜她。
“呵呵。”
听到声音，我的身体为之一振。我往前方看去，嘴角有颗小痣的学姐正在对着我笑。
这绝不是我的幻觉！学姐的身上穿着明艳的红色漆皮紧身衣，将她的整个身体覆盖，只露出头部和脖子。丰满的胸部紧绷，跟着她跳起的动作颤了颤。
我根本没见过这件衣服，也不会在心里想象学姐穿上如此显现身材的衣服。只是在心里想，我都感觉自己在犯罪。她更适合蓝色白色相间的校服，或者是我们一起踏青时她穿的水绿色长裙，就算是我们一起去游乐园时她穿的旧旧质地的背带裤，也不会是如此模样。
这样的她太成熟了，让我有点无所适从。
有东西撩拨着我的耳朵，痒痒的。我转过头，是学姐柔软的发丝。
我的脸犹如火烧，仿佛是她用唇舌将我愉悦。明明她的身体离我还有一点的距离。甚至不需要触碰，我已经开始燃烧。
我都要死了，竟然还能想到这种事情。
“看到我就这么惊讶吗？”
她的身体好柔软，如同水母一般，轻轻的游到我的面前。空气对她来说不是空气，而是水。我又算什么呢？水中的砂砾吗？否则她怎么会用她柔软到难以言喻的手抚摸我的脸。
“这是我死前幻想的走马灯吗？”
“不，你还没有死，只是不算活着。”
人只有死和生两种状态，我为什么会处于两者之间。这是我害死学姐的惩罚吗？
我想我的疑问一定都写在了脸上，否则学姐怎么会噗呲一笑。这和我记忆里的一样，她一如此笑，脸颊上就会变得红润，眼睛眯起来，尖尖的下巴蹭过我的肩膀。
“小信真不是说谎的料。”
我为什么要说谎？尤其是对学姐，她知道我的所有秘密，也接受我的所有缺点。只是这么跟学姐说话，我都很满足，哪怕这是最后一秒了。
“小信，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学姐的脸贴着我的脸，可她的声音里却有一丝颤抖。上次她对我这么说话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事件。
这次还要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我吗？
只要学姐需要，我一定会答应她的话。可目前的我，连说献出生命的大话都很过分，因为我已经没有可以献出的生命了。
“请你拯救敦敦，现在的我是帮不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