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信?”

在脑海中检索这个词并没有花我很多时间。

“信?那是什么?”一旁的丽芙有些好奇。

“信件,前黄金时代人们用于传达信息的一种方式,”里的答案很标准,语气也很标准,“ 那时没有除声波和书面之外的交流方式,距离遥远时人们采用书面传达信息。”

“不错的回答,里,可惜前黄金时代是个错误表述,那只是黄金时代之前而已。”我笑了笑,搓弄着手中难得一见的纸张边沿有些磨损的毛绒,这种质感,写信者一定是个位或高权重或养在深闺之人,不知道其中会有什么秘密,各种意义上的秘密。

“可是我认为用前某某时代作为和后某某时代相对的表述没有什么问题,也很容易让人理解。”

容易理解......吗?

“抱歉,是我的思维太古早了。”我还是笑了笑。

“所以您不拆开来看看吗?”露西亚大大的眼睛中涌现出大大的好奇。

“这个啊,”我转过身去,把那信函贴在胸前,“这种东西可是很私人的传达方式,你们还是不要在边上看了。”

“听说指挥官找到了什么好东西!”七实的小脑袋从门口突然探出,“这一定是新的冒险吧!让我看看?”

“所谓冒险指的是承担风险,这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信件而已。”

“大笨蛋!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冒险的浪漫!”七实朝里做了个鬼脸,“我知道的哦,指挥官,感觉很浪漫吧?”

“浪漫?”我小小地错愕了一下,“我以为这个词只会从艾拉嘴里出现。”

“嘻嘻,那就奖励我一起看好不好嘛?”

“不行,就算卡列来了也不行。”我把信件藏得更深了些,“里哥,把她架出去,确保不会有人来我的小办公室。”

"哎,等等啊,我们还能谈谈......"

等到四下寂静无声时,他们应该已经在外面的整备室中了,里一定还在做着他那无用的说教,丽芙或许会劝说和里对抗的七实,露西亚呢?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吧?

私人邮箱已经基本被我用作工作交流通道,突然出现这样一个风外表复古的信件确实令人有些疑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机密文件,但确实,这样的外表更像是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和浪漫想象的少女会做出的精心的包装,让人感到如果不加以仔细的阅读的话,会辜负他人的心意。

而且看这架势,我说不定要白捡一只妹子了。

自嘲地笑了笑,我小心翼翼地沿着包浆把信封划开。

-(短横中内容来自赛琳娜个人剧情)亲爱的陌生人:我知道你在收件箱里看见这封邮件的时候,一定感到相当困惑,如果你事务繁忙,无暇将时间耽搁在这种事情上,就将这封信丢掉吧。但是如果你正值闲暇时刻,百般无聊,又没有打发时间的手段,希望你能将这封信翻到第二页-

困惑?似乎并没有,信件中寄托了多少的浪漫的幻想?或是深情的徜徉?无论是万金家书还是情人寄思,在即时通讯普遍运用的时代中,那等待的间隔时,空闲下来突然出现在心中的牵挂,所带了的感受是复杂的,因人而异的,难以言喻的。‘你好,陌生人’这句话,我这辈子又是否说出过口呢?我无法想象那会是多么尴尬的场景,然而放在这样一艘漂流而来的扁舟上,却是如此完美。

信件可不仅仅是交流方式,我在心中反驳着里,它体内寄托的沉重和在其上附着的温度才是重点。

不过他肯定是无法理解的,虽然不至于不屑一顾就是了。

我把心思收回到信纸上。

皇室蓝墨水,调配一定花了她不少时间吧,毕竟空中花园可没人会生产这些东西。

我并没有急着翻开第二页,而是尝试从她尝试降低读者的道德地位已达到自己目的的请求中度看出些什么。

凑近闻了闻,除了木浆的微醺还有股被尘封在其中的淡香。那是青金石?或是天青石?我并不清楚,其所承载的字迹确实一绝,虽然我对自己的流体字还是很有自信的,不过对方笔锋并没有尝试展现自身的生硬感,而是自然地出现,所以不存在每一笔都很好看,凑起来却不三不四的凌乱,显然对方的这种书写习惯是自幼培养而成,那么这样的人,我大概知道她可能是谁了。

带着破案的**,我翻开了第二页,很快陷入了羞愧之中,我居然下意识把这样纯真的念头当成自己取乐的工具,也没有集中在骑上感受那温暖,而是联想到我的小队?

于是我拉平衣角,端正坐姿,开始仔细阅读,应该说感受这份情感。

那究竟是什么情感呢?

-我很高兴你能看到这行文字,这证明这封信还没有成为废纸篓里的纸团,还请你千万不要误会,这绝对不是什么恶意的玩笑。事实上,我正在寻找一名‘笔友’-

我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最初的优越感褪去后,就剩下了顺从和温暖,是的,温暖,这和谐的文字在我眼中是如此温暖,以至于我完全忘却了长久以来一直环绕在身边的那感觉。就在看完这段文字的一刻,惊喜感涌现之后,我终于清楚地知道了,那是孤独。

我下意识地想要去思考我和构造体队员之间相处的模式和其中的关系,却被‘笔友’这个词牢牢吸引住了,以至于平时我跳脱的思维被集中在了期待之中:以后,会如何呢?

-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什么是笔友,我也是前不久,才从公共基础教育中心图书馆里的书中知道这个名词的,所谓笔友,就是借着舒心往来展开一段友谊关系。据说在很久之前,信息时代还未来到之前,人们靠着舒心的方式进行长距离的沟通。也许你会觉得这样低效率而高成本的联络方式,无趣而浪费时间,但我在看到这个方式的时候,只是觉得非常-

“浪漫。”我不由自主轻轻说出了这个词,随后它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

我紧盯着那个词,看着它在我眼中不断扩大,那是它增长的同情心,在我屋子四周听见的每一件事物中,突然出现了一种美好而仁爱的友情,这种无穷无尽、难以解释的友情一下子像一个支持我的气氛,使得那些空想出来的关于人类邻居的想法变得毫无意义。

它本应是常识,却令我感到陌生,正因如此,这温暖才如此令我兴奋。

-是的,我觉得这个方式非常浪漫-

当然,我知道的,我在心里说,我对此实在是感同身受,以至于激动地收紧双腿,腰身颤抖,我甚至无法想象如果错过了这封信件,我将错过多少。

-是的,我觉得这样的方式非常浪漫,是这个时代所缺少的浪漫——唯独在撰写的时候,我可以不必顾虑那些东西——我无法开口说出的那些话,我不能道出的那些心意,文字都会替我传达——跃于纸上的这些文字,就是最真实的自我-

当然,哦,天哪,我已经兴奋到想对空挥拳,大声叫喊了,这是怎样的奇迹?世上奇迹不过爱与感激,要触碰这样的奇迹,又是何等的幸运?我无法想象几分钟前的自己时什么感受了,就像一片纸巾,浸润入水中后,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就算将她风干,也仍然留下了痕迹。

但我还是正襟危坐,继续看了下去。

-我好像有些自说自话了——希望陌生的你能成为我的笔友-

这种感觉,像是开闸泄洪般畅快,没有扭捏的暗示,没有直面的羞赧,只有情感的流露和孤独的倾吐,以至于我想立刻见到写信者,给她一个拥抱,彻夜长谈,抵足而眠,沉浸在寻找到知音的愉悦中。露西亚在我偶尔雅兴时常对着古筝发呆,丽芙则闭目,带着上翘的嘴角凝神谛听,但除了“悦耳”或是“活力”之类的具体形容词外,她们从未做出过“美”的评价;在空无一人的音乐厅中练琴时,库洛姆曾经出现过,然而他的关注点集中在旋律的准确性和音值的持续时间上,也从未说过什么评价;七实更不必说,她仍是个孩子罢了,除了炫耀自己在这方面的知识的兴奋外,还是让她更多体验地好。

然而在我的梦中,会出现一个人,坐在音乐厅中排靠近走廊的位置上,静静听完我的演奏,随后鼓掌,微笑着说出那句评价。

“真美。”

那是一个梦,还是我的臆想呢?

现在看来,那并不重要。

-我起初思考过能否和自己认识的朋友进行这样的沟通来往,后来发现太过刻意,反而更加别扭,所以我开始思考能不能随机将这封信寄到某个伊甸上的某个陌生地址,寄给某个我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不需要直到对方是谁,对方也不必知道我是谁,我们只要藉由这最简单最原始的方式,来慢慢地了解和认识彼此-

好吧,那就让我看看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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