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分给骨族!”

双瞳布满血丝,青筋暴起,看来莫邪是真的怒了——本来骷喽就不被二皇子待见,莫邪心里也对其多有厌烦,此时明明占了先机,好不容易能惩治骷喽,为何还要迁就着他!九成物资,他莫邪给不起这么多,始族的将士也给不起这么多,想要的话,让他们自己来抢!

周遭始族多是赞同莫邪,也是双手紧握,盯着眼前这批白翼同胞,方才入城时他们还有说有笑的搭话,此刻却像仇敌般不共戴天。

——

“放肆!!!!!”(破音)

——

尖利的女声荡然而起!吓得旁人一个激灵,不禁抖了一下,小千盛气凛然,怒目而视,就算是朝夕相处的慎雪,也未见少女有过这般模样。

“圣基城有整整六万驻军!若不是骨族分担压力,就算我军再多一倍,也定然拿不下城池!”

厉声发言,气贯山河,魅魔一定是鼓足全力,才让声音变的如此凄厉,刚才的悲伤仿佛尽数化为怒意,就像批评不成器的孩子般,对着本来最为恭敬的副官全力呵斥:

“骨族将士牺牲六千余人,我们只是坐享其成,利用同胞的死换来胜利,这场战役何等耻辱!你说出这样的话,你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吗!骨族不是魔族吗!!!”

声嘶力竭,句句肺腑,喝的莫邪目瞪口呆,喝的始族士兵羞愧难言,骷喽本来也觉得九成略为不妥,莫邪反驳时已经做好拿一半的准备,他近乎以为莫邪就是被小千安排好的,故意演一出戏,好让小千出一半的力,得九成的心。

谁曾想还没等莫邪辩解,小千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醒聩震聋、深入脑髓,怒发冲冠的模样如同杀人一般,吓得周遭士卒顿时默然,不敢发声。骷喽竟不自觉的咽了声口水,手脚都有些冰凉——这女人有点可怕。

莫邪呼吸的有些急促,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小千,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他也是被骂傻了,愤怒、不甘、屈辱,种种复杂的情绪结在胸口,鼻子也略微酸涩,他竟然险些被小千骂哭——明明一直在帮助少女,最开始的引荐也是他一手所为,连二皇子都没这样训斥过他,小千为何要如此强势。

想到这,男人心中除了无奈,还有些许悲凉,莫邪连一句辩驳都想不出,只能缓缓低头,忍住难过的轻言应道:

“下官知错了,下官这就去调拨军资。”

白天还精神四溢的副官,此时却像犯错的孩子一样萎靡不振,莫邪蔫蔫退去,看着那悲凉的背影,慎雪却感到有些好笑——原来莫邪还有这样的一面。

等莫邪离开广场,其他人还忌惮于那惊悚的呵斥时,小千微笑着转过头,擦了一下眼角边、因为方才用力过猛而挤出的泪水,对着骷喽很是诚恳的说到:

“喽督官稍安片刻,让将士给骨族安排好住处,物资一定会分配到你们手中……哦对,请喽督官这几日里不要伤及平民,军屯之计的开展还需人族帮忙。”

少女态度很好,十分诚恳,可到这最后一句,略有命令下属的气味,骷喽原本喜悦的脸也凝滞了三分,有些不悦的瞥了小千一眼:

“我知道该怎么做。”

冬日正午的太阳刺眼却又微凉,那份光亮照在魅魔诚挚的脸上,除了微微笑意,再也找不出其他表情,少女听到骷喽不屑的答复,没有多说什么,依然保持着那份恭敬、亲和,笑眯眯的朝督官回到:

“喽督官清楚就好~”

——

——

教国首都——亚兰奈尔

这是一座极为壮观的都市,三面环山,入口平原,巍峨雪白的城墙顺着山脉一路蔓延到山腰,近乎触及到山顶的冉冉白雪,严丝合缝的壁垒就像从大地长出的巨木般壮阔,那是由上等玉石和秘银制成的砖块契合而成,极为坚韧,层层相叠,厚度更有十余米宽,将都市围成一座铜墙铁壁的城堡,数不尽的堡垒高塔层出不穷,尤其是那高耸入云的瞭望塔,高度已然接近山顶,干云蔽日、拔地倚天,难以想象它竟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人族是怎么将它建起来的?

但即使是这般高大的建筑,也只是教国皇殿的附属之一,在一层层光亮洁白的半圆阶梯上,一名银色盔甲的骑士匆匆冲了上去,他不顾周围卫兵惊异的眼神,一路直冲主殿,来到了教国皇帝处理朝政的宫内。

宽厚的红毯,比前世新人结婚时的还要艳丽,在偌大的宫殿里,一路从殿外迎上王座。人族的规矩又有一套,士兵踩在精细的红毯上,大步流星朝王座冲去,一个俯身跪到国王座前。在这里,一排排大臣似乎还在和国王议论政事,他们被突然闯进的士兵打断,脸上不觉浮现出怒意。

“陛下!边疆急报!”

士兵急切的向王座喊了一声,但国王似乎没多大反应。

急报?

年轻国王慵懒的躺在王座,闭着眼睛,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士兵一眼,周围大臣也是镇定的很——历代以来,能无视早朝上报的急报,就只有四级戒备而已,那一定是有某座城池被魔族攻陷,魔族才刚退兵不久,他们的实力尚未恢复,思来想去,就只有白莲城那座贫瘠的边疆小城有可能沦陷,人口稀疏,资源匮乏,每年的税收也极为稀少,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国王就像睡着了般,他的头聋拉在一侧,闭着眼睛,俊俏精致的五官配上那嫩白如乳的肌肤,让他看上去十分年少,丝丝秀发垂直腰间,简直比女人的头发还要顺滑,而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俊美的国王,对士兵的急报毫无感触,依然一副慢慢悠悠的模样,轻轻睁开右侧的眼睛。

是的,睁开一个眼睛,甚至只睁开了一半,难以想象这国王到底是有多懒,面对边疆急报,竟然都懒得直视令兵。

他的食指动了一下,就轻轻动了一下,下面一位将军瞬间理会用意,仰首对那令兵示意了一下:

“陛下让你赶紧讲。”

他怎么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令兵第一次来到皇宫,难以想象这样慵懒的国王是怎么和臣子交流的——先皇病逝,年仅十六的皇子继承王位,广施良政,解决国内诸多民事,这两年来,不仅民众的哀声哉道有所减轻,常年不愿与教国交往的矮人都签下盟约,可见现任国王推广的新政尤为明智,确实是一代明主,只是这般松散懒惰的模样,实是不能给臣子当个榜样。

虽然心里疑惑万分,但令兵还是俯身低头,恭恭敬敬的汇报军情:

“陛下,昨日夜晚,魔族千将军,率领五万魔族,同时攻打圣基城和白莲城,因为圣基城的防守疏忽,此时已经……”

说这话时,士兵有些紧张,不觉咽了声口水:

“已经沦陷了!”

——

“什么?”

……

“圣基城沦陷了!”

……

“千将军是谁?”

……

殿内瞬间疑问四起,惊呼连连——那可是自教国成立起,就从未被攻克过的天险之城,教国盾墙,号称永世不破,百年以来均仰仗着它顶住精灵和魔族的西南压力,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沦陷了!还是在这凛冽的冬日?

魔族体质强,或许远离魔都,大军压境也能驻守数日,但人类不行,圣基城离教国首都路途太远,边疆驻军也难以调用,毕竟还要警惕着矮人国和精灵国,此时圣基城沦陷,就相当于砍了教国的右臂,那可是最为关键的枢纽!

莱氏家族搞什么鬼!

而就在众臣议论纷纷时,座上的年轻国王竟然还是那般慵懒,仿佛对士兵汇报的军情满不在乎,臣子嘈杂的议论声让他尤为厌烦,索性闭上眼睛,优哉游哉的躺到椅上,一时间殿内无人管制,议论声越发刺耳,有些大臣更是焦急的吵了起来:

……

“早就说了要罢黜莱恩,现在好了,圣基城沦陷了!”

……

“那是说罢黜就罢黜的吗?莱恩七年都没出过圣基,行事作为越发霸道,若没有此次沦陷,恐怕他都要自封为王了!”

……

“我们得赶紧出兵,把圣基城夺回来啊!”

……

如果有人注意到方才那名将军,一定会让大臣们赶快闭嘴,因为殿内越是嘈杂,方才仰首示意令兵的将军就越发烦躁,一股滔天怒意从腹腔升到头顶,咬牙切齿,怒发冲冠,几乎是瞬间,这人原本俊俏的面孔就变的极为狰狞,那可怕的五官宛若魔鬼,简直比亡灵骸骨还要可怕:

“够了!!!”

一声惊天怒斥,惊煞众臣,可怕的嘶吼回荡大殿,久久不息,让所有人打了个寒战,连忙附身恭手的原地站好,而那魔音穿耳的吼叫声余音淼淼,震得众臣耳朵生疼。

“这里是皇殿!不是你们聚会的地方!陛下没有准许你们发言!都闭嘴!!!”

此人说话竟如此放肆,如此无礼!声嘶力竭,全力以赴!仿佛有滔天怒意无处施展,有万古长恨不得发泄,像这样不懂礼节的官员,若是先皇还在,怎会让他如此猖狂,朝内众臣对他多为反感,但也无可奈何,因为此人在教国有两个绝对性的优势——其一是他深得当朝国王重用、被封做皇都将军,其二便是他那惊为天人、举世无双的战力,九阶战将。

甚至民间还流传着他的传说,皇都将军越生气,实力就会变得越强,但谁也不知道谣言的真假,毕竟他那人类天花板般的强大,让整个教国,根本没人敢挑战他。

待将军收回怒意,回身站好后,国王也是微微皱眉,被他方才那一嗓子扰了睡意,但眼下群臣都在等他发话,自己就算再不想理朝,此时也只好稍稍安抚一下群臣。

于是年少的国王稍稍张口,眼睛都没睁开,头发也遮掩着面目,他先是深深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舔了舔嘴唇,才极为不耐烦的懒散发声,声音不大,却又刚好能让殿内的所有人听到:

“圣基城……路途遥远……冬日严严……将士难以抵达……春季来临之前,暂且不管了吧……”

此话一出,群臣大惊——圣基城乃教国盾墙,怎能说不要就不要!国王果然还是年纪太轻,一座豪城,拱手相让!这未免也太大方了。

可他们从来没想过,圣基城是教国的盾墙,此刻也能成为魔族的盾墙,城池已然落入他手,若没有十倍兵力,岂是说夺就能夺回来的?

不过还好,经方才将军的呵斥,没人敢胡乱作声,只能乖乖的闭上嘴巴,不少大臣已是微微摇头,对年轻的国王多有埋怨,却没人见到国王稚嫩的嘴唇,似乎还在轻声念叨着什么:

————————

‘唉……千将军……好麻烦啊……”

——

“会是哪个呢……’

——

‘贪婪吗……’

——

‘嫉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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