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正五边形齿轮紧密贴合转动所发出的清脆声响,一对不大的银白色翼在她的背后缓缓张开,细致雕刻过的羽毛纹路清晰而整齐,栩栩如生,除了没有神力且不能仅凭意识自如的收放以外,它看上去和真的神翼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那该是出自其它神明之身的。

“真的很好看,不是吗?”机械之神瑟寇斯的教皇退了两步,用痴迷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故作矜持的执事,翼的两端还在向上抬升,最外侧的羽枝一直举到头顶,跟落到腰际的银发连成一大片。

“教皇大人,注意形象!”执事叉着手,别过头去,似乎有些不耐烦。

“我观赏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有什么不妥的?还有,如果当初不是我留下了那些安凯瑞的教徒,这对翼哪能这么快完工啊。”教皇一边说着,双手就搭在了执事的肩上。

“啧……哎,我背上的是你的作品,我可不是啊!而且你这个亵渎的家伙……如果不是他真的死板到了那种程度以至于让你钻了空子,这回雕刻这些羽毛的人可要包括你呐!”

执事抗拒地摇着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教皇甩到视线之外,索性掏出一把金色的匕首,摆出一副要以死相拼的姿势。

“得了吧,每次你都这样,最后还不是自己把那东西给收回去了?吓唬谁呢!”教皇嫌弃的说着,脸上却多了一丝窘迫,转身看向身后紧闭的门,半晌,他用另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接着说道,

“我啊,我能走到这个位置,靠的是……那不叫钻空子,是机智、懂得审时度势,你也不想想机械之神当初聚集了那么多教徒,为什么就我一个人做到了……”

门突然被打开了,那个昂首挺胸的侍卫毫无预兆的闯了进来,屋中的二人大惊,连忙戴上自己已经脱下来很久的“青铜面具”,执事身后举起的翼猛地垂到地上,用自己的身体和桌子遮住了满身银羽。

“有什么事吗?现在可不是你该来的时候!”教皇不满地说道,他因为太着急而将面具戴歪了,只能用手托着倾斜的一角。

“下面出了点事――教堂底层的那些教徒不太安分――对神明和他的代言表示不满――”那侍卫的话里也有很长的延音。

“那不是你的职责吗?你自己去解决……”

“不是的――这不是我的职责――是执事的――神谕有云教皇应负责祷告和接纳新教徒――执事应解读神谕和安抚不满的教徒――我的职责是保护二位的安全――以及镇压暴动――但现在他们只是有怨言而已――不在我义务的范畴――”

“行行行你别说了!退下吧,她等会就去!”耳边传来了熟悉的金属撞击声与少数不和谐的争吵,教皇抢着敷衍完侍卫,将他打发走了。

……

侍卫走后,执事卸下面具,教皇又凑了上来,她再次展开身后的翼,眼眸中藏着些许谴责的意味“说真的,你可比之前那家伙还要狠得多,你明明知道他们过得不好,你也体会过的,可你似乎完全不想让他们轻松些啊,也难怪他们会抱怨。”

“你一个天生的神职,养尊处优,没动过锤子的,你懂什么?要不是我抓住了机会,我恐怕要永远待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房间里了!”提起这件事,教皇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话里忽而带上了哭腔,

“我,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鬼地方走出来,我绝不想再过回以前那种生活,更不能……更不能让其它在我们之下的教徒以同样的方式谋权篡位啊!”

他放肆的大吼了一阵,泪也决堤了,沙哑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在乎他们,我太在乎他们了,而且我也最清楚他们会怎么想的,一旦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他们就会像我一样想通,发现自己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话,他们就会变成我这种人的,他们会取代我的!

所以,我要他们继续履行自己的义务,加倍的履行,以免他们突然攀爬到了这座塔的最高层,再把我打回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

他们忙于履行义务,也就不会有机会思考这一切是否合理了,反正神明早说了接受就是生存的义务,要接受才能活下去啊……”

“原来你那股自卑劲一点都没变嘛――不过你都这么想了,跟异端也就没什么区别了。”执事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教皇布满血丝的眼就转向了她。

“那又怎么样?至少我不用循规蹈矩下去了,活在规则之外才能得到欢愉,一心遵守教条的人只会被无限的重复所淹没,何况当时也没人受得了那个没有感情的东西……你不也是受不了他的刻板才愿意让我成为教皇的吗……”

“唉,谁能想到你现在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想帮你,是因为看着你的样子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我本以为你会变得不再不堪一击,会变得比他更通点人性,也会比他更能权衡,谁知道……我其实很失望――”

“失,失望什么……不是,我怎么了?”

教皇语无伦次,这时房门又被打开了,他连忙从桌上再拿起面具,好在进门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徒,手里抓着一把箭。

“从北边智慧之神领地射来的――似乎是封求助信――”

“哦,这……这跟我们关系不大,不过我会仔细斟酌的,你先退下吧,如果有新的人前来追随我们的神明,记得接纳他们。”教皇强打起精神,又打发走了那个教徒。

“都提到以前那些事了,我们也来聊个很重要的话题吧,虽然我帮你快活了这一阵,但你可别入戏太深,神明归来以前我们就要把这一切复原回去,否则很难收场,也会牵连到很多人。”执事看着越发失态的教皇,义正言辞的说着。

“神明归来?那……那还不是要变回以前那样?不,不能,我早有准备,如果我不能继续站在这个万人之上的位置,我宁可冒一次险去杀……”教皇试图从身后的武器架上拿起一把金属制成的黄色战斧,那武器却像有千钧之重。

“行了行了,你自己先冷静一下,别说疯话了。”教皇最终还是奋力将那把武器高举过头顶,然而下一刻它就脱手重重落到了地上,这下执事忍无可忍了。

“我知道,我由衷的感谢您!但我没说疯话,我真的想……喂!”执事出了门,教皇起初还试图留住她,但下一刻就放弃了,“你也……”

“别想太多,我只是去处理一下身为一个执事应该做的事!现在这样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的……”执事取了两块刻字的银板,临走之前她还瞥了一眼教皇,如果此刻有其它教徒在场的话,他们一定会惊讶于此情此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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