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泡米,米是糯米,水是清水,浸一晌,米心泡开,淘洗数遍,去浮沫,沥水分。二装甑,先枣子、葡萄干,后米,一层铺一层,一层比一层多,最后上面再铺一层红枣和蜜枣、葡萄干收顶……”李若兰看着手机,念叨着,开始倒水,泡米。
钟夏问道,“想吃买点儿好了啊,非要自己做啊?”
“买多贵啊。”李若兰比划了个大小,“这么大一份儿甑糕,就要五块钱了。自己做划算。”
“我认为还是买的划算。”
“为啥?”
“因为买的是成品,你做的,八成会是次品。”
“滚一边去,不相信我技术。”李若兰自信满满,“简单的很,有方子,一步步来就好了啊。”
“我信不过……”
“再说!再说做好了不给你吃!”
“好吧。”钟夏笑道,“我相信你的技术,李大厨的手艺,肯定差不了。”
李若兰不搭理他,继续研究甑糕的制作方法。
钟夏问道,“这几天没见田梁来找你啊。”
“忙吧。”李若兰斜了钟夏一眼,“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啥?”
“干嘛这么急着让我找个男人嫁了啊?”李若兰道,“咋?嫌弃我白吃白喝啦?”
“当然不是。”钟夏道,“我是关心你。”
“不必,谢谢了。”李若兰把糯米泡上,在柜台后坐下,捣鼓着手机。看到一个好笑的视频,咯咯咯的笑起来。
钟夏也不管她,坐在店门口,关注着店外行人,“学习”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知识,关注着每一个过客的故事。很多知识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很多故事也算不上精彩。可钟夏依然每天闲暇时候都会这么做,就好比李若兰闲着的时候都会刷短视频一样,就是一种消遣。
眼睛用久了会累,累的时候,钟夏会听听收音机。
但每当这个时候,李若兰就会很生气,嫌弃钟夏把收音机的声音开的太大,影响自己看视频了。钟夏也会很不爽。“你视频的声音更大。”
“废话,我又不像你,听力没那么好。”
后来,为了避免争吵,李若兰会把收音机藏起来。钟夏找不到,也就只能发呆了。
一位穿着时髦的女顾客上门,看到钟夏就问:“钟师傅是吧?听说你这里能治疗痛经?”
“啊,可以的。”
“帮我治一治。”
有顾客上门,李若兰就会自觉的把手机音量调低。或者干脆抱着手机拿个马扎出门,坐在马路边继续捣鼓手机。
洗衣做饭,基本就是李若兰每天的生活,除了不带孩子,像极了一个家庭主妇。饭虽然每天都要做,但饭食简单,做的也快。衣服却是不用天天洗。所以一般李若兰都很清闲,每天玩手机,是她做的最多的事情。有时候刷视频,有时候看小说电影,日子过得慵懒而惬意。
隔壁超市的老板娘,拿来一包瓜子,在李若兰身边坐下跟她闲聊。对于这个看上了瞎子的漂亮女人,老板娘一直很感兴趣。
李若兰不客气的抓一把瓜子,看着视频咯咯的笑。“不忙了啊。”
“忙啥,又没啥生意。”老板娘抱怨了一句,“大超市整天搞活动,我这小店,眼看着就要干不下去了。狗日的房东还要涨房租,我正跟老周商量着要不要转租呢。”
“转租了干啥?”
“打工去。”
“嗐,你这,当老板娘习惯了,再去打工,能习惯吗?”
“唉,说的是呢。”老板娘有些发愁。“没办法啊,生意干不下去,就只能打工啦。跟你们家不能比。你老公是手艺人,生意好赖总也能过日子,又不会赔钱。我们这儿,弄不好就是赔钱。”
李若兰习惯了老板娘“你老公”的说法,笑了笑,又道,“也是,就是累点儿。不累不赚钱,赚钱了又太累。”
“也是,不过,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跟你老公说说?这定价也太便宜了,稍微提高点儿价钱没事儿的。现在钱不值钱了,十块二十块的,算个啥。”
“早说了,我老公……咳,他不听。”
“老实人穷,就是这么个样子啦。”老板娘笑了一声,又道,“你们俩结婚多久啦?咋还不要个孩子啊?”
李若兰一愣,竟是哑口无言。
之前总觉得反正也不熟,爱咋误会也无所谓,所以也懒得解释。更因为自己跟钟夏挤在小店里,要说不是夫妻,也肯定让人怀疑有不正当关系,所以李若兰一直没解释。
现在被问及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支支吾吾了一声,李若兰道,“还年轻,不急。”
“咋不急啊,你呀,不懂。我和老周,就是孩子要的晚了,三十了才要孩子。现在算算,万一孩子三十岁不结婚,我和老周七十岁都不能‘退休’。”
“这咋算的啊。”
“你看啊,孩子三十结婚,我和老周都六十了。得给儿子带孩子吧?就算结了婚就生,咋也得带到孩子十来岁吧?”
“呃……”
“听姐姐的,早点儿要个孩子。”
“咳,其实……咳……我们不打算要孩子,要做个丁克。”李若兰敷衍道。
“丁克?疯了吧?”
“带孩子累。”
老板娘愣了愣,又神秘兮兮的问道,“不会是你们俩谁有啥毛病吧?我认识个老中医,专治不孕不育。”
“嗐,没有没有,真没有。咳,钟夏是不是喊我呢?我去看看。”李若兰慌着起身,进了店里。
老板娘看了看李若兰的背影,回了自家超市。看一眼柜台后看电影的丈夫,咂舌道,“我跟你说,隔壁瞎子的媳妇,八成是不能生。”
“你又瞎比比个啥。”
“真的。”老板娘嗑着瓜子,“听说有些女人啊,流产太多,就生不了了。啧啧,我估摸着,瞎子媳妇就是这样的。”
老周苦笑,“你别瞎扯,被人听到了不好。”
“我又不跟外人说。”老板娘又道,“你看那个李若兰,一个女孩子,坐马扎的时候,叉着腿,有时候说话还老子、老娘的,又喝酒又抽烟的。有一回,我看到她拿着手机看,凑过去一看,嘁,是那种片子。啧啧,这样的女人,能是啥正经货?再说了,长恁漂亮,要不是有点儿啥事儿,能嫁给一个瞎子吗?”
老周愣了愣,觉得媳妇说的有点儿道理。
“指定是以前没干啥好营生,流产多了,生不了了。”老板娘很是认真的说道,“刚才我问她咋不要个孩子,说啥要做丁克。嘁,又不是大城市的年轻人,山窝窝的普通人,有几个不想要孩子的?”
老周应了一声,又叹气道,“别瞎扯了,自家人说说算了。钟夏也不容易,传出去不好。”
“我知道,用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