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菟城里一片兵荒马乱,衙门的衙役在街上跑来跑去,守城门的士卒也加大了检查的力度,看起来是真的出了大事。
“我们过去看看吗?”班妘指指李家客栈的方向,问薛涛道。
程清泉也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李家客栈已经被官差围住了,门窗破损,满地狼藉,显然刚刚发生过惨烈的厮杀,尚未凝固的鲜血甚至流淌到了街道上。隔着街道,有许多居民和行人正指指点点地看着热闹。
薛涛翻了个白眼:“过去干嘛?让官差逮住盘问吗?”
江湖人士,不管是歹人还是侠客,和官差总归是相性不合的。听薛涛这么说,班妘和程清泉也觉得确实有点麻烦,于是便打消了过去凑热闹的念头。
薛涛在城里的药材铺购买了一大包药材和一些制药的工具,其他人也补充了一些食物和饮用水,这才出城,离开乌菟,向蔡阳府赶去。
“你买这么多药材干嘛?”班妘好奇地问道。
“炼毒啊。”薛涛将《万毒谱》摊在一旁,一边捣药,一边指挥雪燕给她帮忙。
“毒需要配合暗器使用,”班妘说道,“你还没有学过暗器,干嘛急着炼毒?”
“毒岂是那么不便之物!”
薛涛不想和班妘多说,她总不能告诉班妘,自己是在尝试制作“红虫烛”吧?万一班妘好奇红虫烛的功效怎么办?
一行人行进了一个多时辰,忽然听到道路旁传来了打斗声。
薛涛好奇地掀开车帘循声望去,就见到有三人在激烈交手,其中一人薛涛还认识就是那义兴镖局的镖头梁夫之。
梁夫之正与那小胡子的镖头谷春围攻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这少年背上还背着面白如纸,已经不省人事的何秉琼。
昨晚李家客栈中发生的事情很荒诞,甚至有些无厘头。简单地来说就是,张书玉觉得我身后就是队友,开团你也得死,所以对面肯定不敢开我,然后何秉琼就开了。
其实,张书玉并不是虚言恫吓,义兴镖局这支镖队除了有两名镖头以外,其余镖师也都是张聚贤亲自挑选的精锐。何秉琼那十几名护卫在他们面前,确实是不够看的。张书玉一死,义兴镖局的众人目眦欲裂,当即暴起,何秉琼的护卫们被杀得溃散。
唯一的意外就是眼前这个清秀少年了,他是何秉琼护卫骑兵中的一人。冲突爆发后,他独自一人抵挡住了张书玉,甚至还背着被张书玉斩了一剑的何秉琼成功突围,一路逃出了乌菟城。
谷春双臂戴着铁甲,一对拳头打出的破风声隔着几百步都能听到。梁夫之手中铁剑使得大开大合,毫不飘逸,却迅猛无比。那少年举着一柄黑刀迎敌,每一刀斩下都黑气四溢,仿佛有阴魂在嘶嚎,十分诡异。
“嘶,恐怖如斯……”看着那个以一敌二的身影,薛涛扮演起了只会倒吸凉气的纯路人。
那少年的功力或许能与谷春,梁夫之其中一人一较高下,但面对两人夹击,他根本没有胜算。但谷春和梁夫之似乎都很忌惮那黑刀,不敢轻易黑气,于是双方便打出了一个僵局。
“那是什么武功?”薛涛好奇地问道。
班娇辨认了一会儿说道:“那拳法应该是武齐门的《五车拳》。那剑法应该是青云宗的《大剑式》。那刀法我没见过,那柄刀也很诡异,或许是某一柄多年没有出世的凶刃吧?”
正当薛涛思考着要不要上去拉个偏架的时候,那少年突然气势暴涨,一连挥出三刀,三道黑色的刀气仿佛化作了三股燃烧的黑炎朝梁夫之和谷春二人扑去,两人迅速后撤躲避,但还是受了轻伤,刀气所伤之处居然真的有灼烧的痛感。
少年趁此机会转头就逃。梁夫之和谷春又追了上去,但似乎是忌惮这少年突然爆发的功法和那诡异的刀气,所以又不敢追得太近。
“丁伯,去把那甲胄捡过来。”
待这些人跑远后,薛涛指指刚刚交战的战场说道。
丁伯就是给薛涛他们赶车的驼背老伯。丁伯,是砚山脚下一个名叫柳塬村的村庄里的村民,村里人就喊他丁九公。丁九公,并非是望舒宫弟子,而是仆役,他自己说他八岁就进望舒宫喂马了,如今他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多少岁了。
“是,小姐。”听到薛涛的话,丁九公立刻下车小跑去将战场便的一幅甲胄捡了回来。
这甲胄十分精良,就是昨日何秉琼身边那些士卒们所穿的甲。大概是刚才那个少年为了逃跑更快一些,所以才把这甲胄给丢弃了。
“你捡它干嘛?”班妘不解地问道,“这甲胄沉重,穿上连轻功都很难施展。”
薛涛立刻摇头:“我才不穿男人穿过的衣服呢,但留着或许有用。”
不知是薛涛的运气比较好,还是何秉琼的运气比较差。晌午时分,薛涛又遇到了何秉琼。
中午,薛涛一行人停下来,在路边点火做饭。去树林中捡柴枝的班妘却咋咋呼呼地跑出来说道:“快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薛涛被她拉进了树林,程清泉也跟着来看热闹。
在树林中的一处浅坑里,薛涛看到了何秉琼和那个少年。何秉琼还是不省人事,伤口虽然做了简单的包扎,并且封闭了穴道,但依然在渗血。少年也陷入了昏迷,看起来那个突然爆发的功法是有极大负荷的,这个少年的精力和体力已经被压榨到极致了,持续了几个时辰的激战也让这少年受了不轻的伤势。
那柄诡异的黑刀就倒在少年手边,薛涛对这刀有些好奇,就想捡起来看看。结果,她的手指才碰到这黑刀。黑刀中就突然喷薄出一股凶戾的黑气,化作一只黑虎,嘶吼一声,就朝着薛涛扑了过来,似乎要一口咬断薛涛的脖子。
就在此时,薛涛胸口一股暖流生出,黑气迎面撞上这股暖流,化作了一缕清风。
薛涛摸摸.胸口的位置,那是她的麒麟令牌。看来这块麒麟牌不仅是望舒宫圣女的信物,还有一些护身辟邪的功能啊。
黑虎消失之后,这柄黑刀就沉寂下去了。无论薛涛怎么尝试,它都像一件死物一样,毫无反应。
“你要吗?”薛涛将黑刀递给程清泉。
“你为什么不给她?”程清泉不接刀,指指旁边的班妘。
“这刀看起来很危险的样子……”薛涛说道,班妘没有麒麟牌护身,万一伤了怎么办?
“那我也只有一条命啊!”程清泉无语,刚才的黑虎他也看见了,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那种诡异的东西,他碰都不想碰。
“嗯哼……”那少年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要醒过来了。
程清泉一记手刀又把他打晕了过去。
“真是怪胎啊,”班妘惊叹道,“身体透支如此严重,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这么快就能醒过来了。”
“不是怪胎怎么能用得了这柄吃人的黑刀?”程清泉说道。
“要杀了他们吗?”班妘指指何秉琼,问薛涛道。何秉琼的状态虽然很差,但蔡阳府也已经不远了,如果及时送回蔡阳府让良医救治,大概还有机会活下来。
“啧,我才不杀人呢。”薛涛嫌弃地摆摆手。
班妘翻了个白眼,她压根不信薛涛的话。
果然,薛涛略微思索后,便从马车里取来了一些她上午捣出来的药粉,简单地混合在一起,在少年脑袋边撒出了一指长的条状。
“下毒难道就不是杀人了吗?”班妘吐槽道。
“什么叫下毒?”薛涛拿出火折子点着了药粉,说道,“这可是优质的安神香,睡觉前点这么一撮,就能安睡一整夜。”
药毒不分家,有些毒用对了地方可以是药,有些药用错了地方也可以是剧毒。所以《万毒谱》中也记载有许多药方,这强效安神香就是其中之一。
“安睡一整夜?”程清泉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何秉琼。
等到这少年一觉睡醒,何秉琼必定已经活活流血流死了,甚至尸体都凉了吧?
这就叫不杀人吗?
学到了,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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