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队出发的时候,张聚贤和另外一个张书玉从未见过的人亲手将封条贴到了箱子上。按照规矩,直到送达目的地,封条才能由收货者揭开。
张书玉只是从他爹张聚贤口中得知,这一趟的镖是给伏龙神教送的。
如果说对于眼下这个江湖,圣灵教是传说中的魔教的话,那么伏龙神教,毫无疑问就是现实中的魔教了。
伏龙神教有一部听起来就吓人的魔功——名叫伏龙神功,有一个天下无敌的魔教教主——名叫陟雄,干过许多骇人听闻的坏事——据说陟雄有一天心情不好,就把丹华剑派掌门吕一清骑的驴给杀了吃了。
这听起来就是一个标准的魔教啊!
太可怕了。
只是,如今是个信息不发达的社会,有些消息传递难免会失真。就比如,班妘告诉过薛涛,陟雄虽然是天下顶尖的高手,但他还没有和张玄,鬼樵等人交过手,所以也未必就是天下无敌了。
不过,薛涛对陟雄是不是天下无敌其实不感兴趣,她比较好奇的是陟雄为什么要吃吕一清的驴。
张书玉也无法回答薛涛的问题,但是他从他老爹那里得知了,伏龙神教正在策划一件大事,事情若成那么陟雄将成为货真价实的天下无敌的存在。
这个木箱里的东西就是有关于那件大事的关键所在,也是义兴镖局交给即将天下无敌的陟雄的投名状。
“今晚就由我来值夜!”张书玉大声宣告道,初次被父亲赋予如此重要的任务,他心情一直有些亢奋。
“公子,您这一路辛苦了,今晚还是好好休息,由在下来值夜吧。明天的行程还要仰仗公子呢。”小胡子笑着搓着手,又不着痕迹地捧了张书玉一下。
这小胡子名叫谷春,与梁夫之一样,也是义兴镖局的镖头。
义兴镖局有一百零八位镖头,都是江湖上堪称一流的高手。这个数字看起来很多,但义兴镖局镖路遍及四国,在魏,晋,齐都设有分舵,均摊下来,每个国家也只有二十七位镖头,人手其实是相当紧张的。所以,一些不大值钱的镖,义兴镖局甚至不会出动这些镖头,只是在押镖的镖师中指定一个负责人,称为“行路镖头”,也就是临时镖头的意思。但是,为了这一趟镖,张聚贤不仅派出了他的亲儿子,还一口气派出了两个镖头,可见他的重视程度。
正在擦着剑的梁夫之瞥了谷春一眼,但也没说什么。他和这种擅长拍须溜马的家伙实在是相处不来,若不是张总镖头点名,梁夫之根本不想和谷春一起走镖。
“哈哈哈,”张书玉被谷春捧得很开心,他拍拍谷春的肩膀说道,“我白天已经在马车上休息够了,今晚让我来值夜,你去睡觉。就这么决定了,听我的……”
“这怎么可以……”谷春还要推拒。
就在张书玉和谷春说话的时候,一阵急促地马蹄声突然响起。
镖队的镖师们瞬间警觉了起来,梁夫之擦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伴随着兵器与甲页的碰撞声,一个衣着华贵的贵公子带着一群衣甲鲜亮的兵士闯了进来,这位贵公子就是被薛涛指引来的何秉琼了。
“各位客官是要吃饭还是……”
“滚开。”
店小二连忙迎了上去,却被士兵粗暴地推开了。
何秉琼目光一扫,就注意到了手执兵器的义兴镖局的众人。
何秉琼身旁一个面容清秀的士兵举起手里的女子画像,大声问道:“你们见过这个人吗?”
“没,没有……”店小二连连摇头,其他食客们也差不多模样。
何秉琼目光看向了张书玉的方向,扬着下巴问道:“喂,那边的,你们是走镖的吧?”
“没错,我们是义兴镖局的镖队。”张书玉说道。
“那你见过这女人吗?”何秉琼问道。
“你是官府的官差?”张书玉反问道,虽然他自己也是公子,但他还是看不惯这不可一世,拿鼻孔看人的贵公子。
何秉琼身旁的士兵说道:“这位可是蔡阳何府的二少爷。”
“你不是官差,那我凭什么要答你的问题?”张书玉轻蔑地笑道。
“你……”何秉琼生出怒意,心中已经有些相信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这镖队中了,他冷笑两声说道,“既然你不答,那我就自己来找吧!给我搜!”
“是!”士兵们领命,开始搜查客栈。
李家客栈很小,一共就五六间客房,转眼就搜完了,接着就开始搜义兴镖局的马车。
“住手!”一个士兵即将碰到那只贴着封条的大箱子时,张书玉怒喝道,“谁敢碰我们义兴镖局的镖!”
何秉琼看着那只足够容纳两个人的大箱子,心中愈加怀疑:“打开给我看看!”
“滚!”张书玉回答道。
“你这家伙!”何秉琼彻底怒了,从一名士兵手里夺来了一张硬弩。
“诶诶,这位公子,公子息怒……”眼看就要擦枪走火,油滑的谷春连忙上前,劝说,“我们走镖的有规矩,贴上封条的镖只能雇主启封,我们就算相帮公子找人,也不能坏了规矩是吧。公子您大人有大量……”
张书玉闻言却在后面啐了口唾沫:“什么狗屁大人有大量,这种依仗家中长辈作威作福的草包,没了靠山他算个狗屁!”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何秉琼仗着自己哥哥何宴锡的威势在蔡阳府,欺男霸女,作威作福惯了,何时被人这样当面小瞧过,他一抬手就将弩箭顶在张书玉胸口,面容狰狞地说道:“把那箱子打开,不然本公子射死你这狗.东.西。”
梁夫之微微举剑,这么近的距离他有很大把握一剑杀了何秉琼。
张书玉被箭顶着依然露出了不屑地笑容,他自幼好勇斗狠,何时怕过这样的威胁,他甚至还有心思在桌上抓了两粒花生米丢在了嘴里表达自己的蔑视:“你射啊,我们镖队里好手如云,你这几个士卒可保不住你的小命,你射死我,你也走不出这个客栈。你射啊!”
嘭。
弓弦。
弩箭射穿张书玉的咽喉。
张书玉仰面倒下,看着客栈的房顶,视线逐渐模糊。
张书玉至死都不明白:他为什么敢射的?他难道不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