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啊。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边言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么痛苦过。
明明已经看到了那么一丝曙光。看到了希望。
看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未来。
可是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就是这样。
给你希望。让你在痛苦中挣扎到最后。好不容易要触碰到那一束希望之光了。
却被人掐灭，再告诉你。
……那是虚假的。
根本没有什么希望。
你所面对的，一直都只有这份美丽而残酷的事实而已。
薇薇她，已经半只脚都踏进那片深渊之中了。
现在的她，已经再也经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了。
“言言，好温暖啊。”
许薇薇扑在他的怀中，清秀的小脸深深埋在他的臂弯里，贪婪地**着边言的气息一样：
“感觉得到言言的体温。心跳。”
“感觉的到言言温暖的胸口。”
“这里，就是现实吧？肯定就是现实吧？”
她欣喜地抬起头：“是不是现在的我，终于在现实里，成为了能让言言骄傲的样子了？”
边言表情苦涩地抬起头，看着她满怀喜悦的俏脸。
“言言，真是太好了。”
她紧紧拥着边言的脖子，在他耳边细声细语地说：“我们终于可以在这里建一个家了啊。”
“我都想好了。就在平安城里，或者城边，我们建一个小房子。”
“屋后面种上花，门口种上树。然后再要一个孩子。”
她的语气无比温柔：“等到孩子长大了。花也开了，树也成荫了。”
“到时候，我们就在树下绑一个秋千。我和孩子天天都能坐在千秋上。”
荡来荡去。越荡越长。
“等孩子再大一点，要是女孩子的话，就把花摘下来变成花环和发饰，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要是男孩子的话，就让他捧着花束，送给喜欢的女孩子。”
“言言要好好负起当爸爸的责任哦。要好好教育孩子呢。”
“啊！对了，还要再养一只小猫，让她陪着孩子一起，从小玩到大。”
“还要买好多好多糖果，巧克力慕斯，蓝莓果茶——”许薇薇如数家珍一样一件件细数着。
边言沉默地听着。
只是越听，越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薇薇。”
边言沉默半天，终于轻声说道：“不要这样，这里只是游戏，不是现实。”
许薇薇怔了一下，但是随后猛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
“这里就是现实！疼痛是不会欺骗我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就是靠着这个区分才坚持下来的！”
她的语气越发激动起来，隐隐带着一丝颤抖：“不是的……这里就是现实。我已经变成让言言骄傲的样子了。”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软弱无能的许薇薇了！”
“不是了！！！”
许薇薇原本平静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甚至抱着头蹲下来，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
边言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愿意再去面对那痛苦而残酷的现实了。
真实与虚幻的门。一旦踏过。
就很难再次回头了。
……我该怎么办？边言死死地咬着嘴唇。
现在，许薇薇就在自己的面前。像身子湿透的小动物一样瑟瑟发抖着。
但是，边言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抱住她吗？
告诉她勇敢一点，从虚幻中清醒过来。
还是说，随着她的心意，让她继续沉溺在虚假的美梦之中呢？
……做点什么啊！边言，你不可以放弃的啊！
除了你，就真的没有人能拯救她了。
边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口所有的痛苦，难过，悲伤，脆弱的情绪，全部掩盖抛弃掉。
他的眼里，重新恢复了几分清醒。
“薇薇。”他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泪眼婆娑中，许薇薇缓缓抬起头。
边言从地上捡起了黑蔷薇的“夜空之蔷薇剑”，塞进了许薇薇的手里，然后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他自言自语一样说道。
“升级和幽月的事情瞒着你，是我不对。”
许薇薇眼角还带着泪痕，茫然地看着他。
“所谓游戏啊。就是为了让大家在虚拟的环境里，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边言朝着许薇薇轻轻笑起来：“刚刚薇薇所说的场景，连我都听得心动了呢。”
“真是美好的梦啊。总有一天也会成真的吧。”
“……不。一定会成真的。”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让它成真的。”
边言说的很认真。
像是许下了庄严的誓言一样。
许薇薇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下一刻，她眼睛微微睁大。她感觉到那双温暖宽厚的手掌，在握着她的手。
举剑缓缓朝边言自己的胸口移去。
撕拉。剑尖缓缓刺进了胸口。
“言——”
许薇薇惊呼中，想用力阻止，但是边言的手掌却无比坚决。
剑的前端已经缓缓没入了胸口。
……唔！
没法形容的感觉。
像是一下子神经被人粗暴地撕扯着，整个胸口都被无法想象的疼痛笼罩。
但是边言咬着牙，一声不吭。
“薇薇。听我说。”
他拼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其实你一直都想错了。”
“不管是游戏里的黑蔷薇。还是现实中的许薇薇。”
“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许薇薇呼吸颤抖了起来。
“我一直都在注视着你啊。”
边言努力咧嘴笑了笑：“我们家薇薇，其实远比想象中厉害的多哦。”
“就算没有了黑蔷薇这个角色，现实里的薇薇也一样足够优秀耀眼。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所以……”
撕裂般的剧痛愈发难以忍受起来。边言眼角的余光甚至看到血量清零后，身体一点点化作数据流的样子。
“答应我。”他强忍着最后的痛苦，保持着意识的清醒。
“美梦再美，终归是梦而已。”
“我们梦寐以求的生活，就算是现实中，也可以努力打造出来的。”
“……我会帮你实现的。”
你的梦想。你所有的希冀与期盼。
你所向往的生活。
全部。我都会帮你实现的。
“离开这个游戏，咱们回家。”
“好吗？”他伸手轻轻抱住许薇薇的头。
许薇薇眼神呆滞地张着嘴。
眼泪顺着脸颊，慢慢坠落。
数据流缓缓蔓延过全身，随后逸散成金色的雨。
最后的力气，边言紧紧抱着许薇薇。
嘴角带着温柔扬起的笑意，轻轻吻在她的面颊上。
“我爱你，薇薇。”
“……我在现实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