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奴隶们分成了五个批次遣送到前线，这样能延缓劳动力的流失，希望能起到一些成效。

但是相对应的，征兵计划全部完成的时间大约要延期十天。

这引发了前线陆军指挥官的不满，他质问我为什么像尿频一样，一次只能发送一部分兵员到前线？

这让他的作战计划无法实现，由于迟迟不能发动总攻，车轮战的收效不够明显，局面正在转向消耗战。

但是我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推皮球似的含糊其辞

尽管工厂已经启用应急班次来保证生产线全天不停，但是劳动力在不断流失，已经有几条生产线已经不是满员状态，生产效率有所降低。

韩珏德让罗郑勋从城市维护的岗位中抽调劳动力填补空缺，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因为但凡是可以抽调的劳动力，在我抵达【新柏林】之前基本就已经抽调地一干二净了。

我几乎每个白天都要去合成食品制造厂里去看看，但是越看越觉得焦急。

我来到【新柏林】已经一周多了，但是还未曾和我的女儿见上一面，没那个心情去谈家长里短的。

在合成食品加工厂看地心烦意乱了就跟着官员们与宪兵队去农场征兵。

没有哪个奴隶自愿抛妻弃子，离开简陋的家去参加一场和自己无关的战争，因而征兵工作并不顺利，暴力、蛮力不可或缺……

……

砰地一声，宪兵一脚踹开“紧锁”的大门，木质的插销在宪兵液压助力的机械腿下就和饼干一样脆。

屋子里的幼崽们开始啼哭，被征召奴隶的妻子发出一阵凄厉哀恸的嚎叫声，虽然声音和人类不太一样，但是表达的情感和人类却又是出奇一致。

几名宪兵蜂拥而入这件狭窄的屋子里，将一名正值壮年的奴隶用绳索缠住双手后拖出来，他的鞋子在泥土的地面上留下两道长长的印记，他几乎不再挣扎，显得十分颓丧，在他那张和犀牛有些类似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十分的痛苦。

他妻子一直抱着他嶙峋的身躯，一边哭泣一边阻止宪兵将家中唯一的顶梁柱带走，他没法回应妻子，因为双手已经被绑住，只是零星地支吾了几句我们听不懂的语言，但这只让他妻子更加地撕心裂肺，甚至开始扑打宪兵。

但显然她的阻挠不会奏效，宪兵一下就将她推开，并迅速地用枪对准这名已经倾倒在地上的雌性.奴隶。

这时候，雄性.奴隶开始发了疯似的挣扎，他想要挣脱宪兵的桎梏，想要摆脱绳索的束缚，他想要救他的妻子。

一时间雄性.奴隶焦急又绝望地嚎叫声、雌性.奴隶哀恸的哭喊声与幼崽们听不出什么情感的哭闹声在狭窄的房间里爆散开来，交错糅合成一首如可以击穿耳膜直抵内心的悲惨交响乐。

“别开枪！”我呵斥道，“把奴隶带走就行了，这位女士还有其他的用途。”

“……”宪兵回头看了看我，没有开枪，举止之间有些犹豫，因为往常一旦有拒不配合的奴隶袭击宪兵都会被当场击毙，尽管并没必要，但这叫“以儆效尤”，用于震慑其他奴隶。

“把枪放下，去下一家。”我命令道。

“是！”宪兵将枪口放下，推着那名雄性.奴隶离开了狭窄的屋子。

我也跟着宪兵们一起离开，只留下瘫软在地上，抱着几只幼崽哭得肝肠寸断的雌性.奴隶。

……

并不是每一户都要这样征兵，只有拒不配合的家庭才会享受到宪兵上门服务的“待遇”。

而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因为这一家本来是不用征兵的。

合成食品加工厂是临时增设的，在里面加班加点干活的奴隶，就是本来的征兵计划要征走的那部分奴隶，在农场里的奴隶则是侥幸逃过一劫。

但是因为我临时更改的分批策略要最大限度保留工厂的生产力，因此重新将整个征兵指标平铺到各个行业，农场里也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幸运儿”。

这些“幸运儿”们一时间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尤其是有家室的奴隶们更是一百个不情愿。

他们当然知道此行凶多吉少，奴隶兵不仅得不到人类士兵那样精良的装备，而且执行炮灰任务的概率很大。

这才会有拒绝配合征兵工作的事情发生。

显然征兵工作不是美差一桩，但总体上还算顺利，至少没有发生武力拒征和流血冲突。

就在我因为征兵工作中出现的种种状况而心烦意乱之时，韩珏德那边又突然告诉我工厂里的合成人爆发了大面积的故障，现在正在抢修。

本来时间就不富余，合成人还在这个时候爆发故障。

真他妈要命！

……

当我赶回政府大楼，我终于见到了我的女儿姬不寐，她见到我没有很惊讶，显然已经得知了我的到来。

“老韩，什么情况？”我推开办公室大门，气喘吁吁地问道。

我从轨道交通上下来以后，是一路跑到政府大楼的，小胳膊小腿的不比当年，这么点路加上几层楼就让我上气不接下气。

“包括农业基地在内，相当数量的合成人都爆发了故障，所有合成食品加工厂都收到了影响。”回答我的并非韩珏德，而是我女儿姬不寐。

她的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身着研究员制服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分别时物理学和工程学研究院外派的研究员。

“规模比前几次大？”我问道。

“有史以来最大。”

“[优美的中国话]！”我恶狠狠地爆了一句粗口，“那有什么办法解决办法吗？”

“和以往一样，重启合成人网络应该就可以了。”

“哪赶快啊！重启一下能有多费劲？”

“重启一下十分费劲的……”姬不寐幽幽道，“已经派人去弄了，但是今天合成人肯定是无法工作了。”

通常情况下，一个合成人在生产出来以后第一次通电以后直到它报废都不应该再断电，平时关闭合成人都不是真正的让合成人“关闭”，而是“休眠”。

重启合成人和重启电脑的概念不同，直观地来说，重启合成人相当于让一个人死透，再让他复活。

重启时，合成人身体里的每一个系统乃至每一个电子器械都会出现大大小小不同的问题，此前录入的数据也会随机丢失。

想让他们恢复到可以正常工作的状态，需要进行细致入微的检修、调试、录入、设置。

“所以说，长官……”韩珏德是分为难地说道，“能不能再……”

“……”我转过脑袋，抿着嘴唇，盯着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的韩珏德，咽了口涎水，点了点头道：“老韩，你想让我死就直说呗，我这已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帮你了，你知道延误战机是什么罪吗？”

“知道，但是……”韩珏德也十分委屈道。

……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事事不顺。

然而还有更加不顺的。

我尿频式的遣送兵员引起了前线陆军指挥官的不满，他直接将我延误战机的罪状以致电的方式状诉诸军事委员会。

【联合】得知了我“敦促征兵”的工作进展缓慢，所以又派了一位专员前来“敦促”我“敦促征兵”。

现在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要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新柏林星港就通知我们【联合】方面的特派专员已经抵达，他们气势汹汹，看上去就没打算给我们好果汁吃。

我支走了姬不寐一行，让他们继续去调查合成人故障的缘由，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韩珏德二人，等待着【联合】派来的特派专员。

“老韩，我尽力了，能帮的我都帮了。”我扶额道，“他们会不会帮你我就不知道了，说实话，我此行本来是有其他打算的，但是……哎——”

“我明白的。”韩珏德也叹了口气，“可我也不是为了中饱私囊不是吗，我……”

咯哒咯哒~

楼道里传来了靴子踩在地砖上的清脆响声。

比预想的要快，他们已经来了，而且脚步声听起来十分嘈杂，似乎人数很多。

砰，就像是宪兵踹开奴隶家的门一样，韩珏德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一群身着陆军制服的宪兵冲了进来，只是他们并没有直接拿枪对准我们。

但这一幕还真的和奴隶家中神似。

随后一个将头发束进大檐帽，看上去十分干练的女人从宪兵中挤了出来，轻蔑地打量了一下我们二人，拿出了一张盖了公章的文件。

这个女人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她是我的亲妹妹，姬酿，小我十岁，小时候可黏我了，我战死的时候她才十岁，不过算起来现在也有二十九岁了，尽管她年纪变长，但是整个人只像是放大了一号，一眼就被我认出。

看到是她，我心中稍稍安心了一点，好说也是自家人嘛。

“【新柏林】行政总督韩珏德·布莱德，拒不执行征兵命令，延误战机，致使前线将士伤亡无数，现依法将你逮捕，交由军事法庭审判。”

姬酿将盖着红色公章的文件出示在我二人面前，那是确确实实由军事保卫部批准的逮捕令，不仅如此，上面还有军事委员会的公章。

这说明逮捕令是由军事委员会授意签发的。

“……”韩珏德有些不敢置信，他只以为新来的特派专员是催促他完成任务的，却不曾想竟等来一纸批捕文件。

“没有异议吗？”姬酿抖了抖手中的文件，稍等一会后，冷哼一声，示意身后的宪兵将韩珏德逮捕。

“等一下，姬……长官，”我连忙阻拦，“韩珏德一心只为人类联邦，罪不当此，而且这不是还没有到征兵的截止日期吗？”

姬酿挥了挥手，示意宪兵们暂时停止行动，她走上前来，贴近我的脸，依据身高优势俯视着我，笑了笑。

“在你来这之前，就已经催促过很多次了，人联的入侵计划是有详尽预案的，早在入侵之前，我们就已经通知他征集兵员了，但是他一再拖延！”

“但【新柏林】发生了合成人故障，所以……”

“在人类联邦，战争拥有最高优先级。”姬酿的脸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哼！”

她冷哼一声，旋即离开我的面前，回到了宪兵的拥簇之中，转身又对我说道；

“还有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你还是想想你自身吧！” 说着，她又拿出了另一份文件，“中央军事委员会候补委员姬酒，勾结主犯韩珏德，拒不执行命令，延误战机，依法逮捕，交由军事法庭审判！”

“什么？我也要被逮捕？”我惊呼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带走！”姬酿没有做过多解释，挥一挥手，几个壮硕的宪兵就上来用磁吸手铐将我拷住，然后牵引着我，将我带走。

韩珏德也是一样的待遇，只是他像是认命了一般，反而有些轻松，像是解脱了一样，甚至还笑了笑。

“你怎么还笑？”我有些懊恼地质问他。

“我开心呀，终于要和家人团聚了。”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变成苦笑，一抹无奈的神色充斥在他脸上。

“你家人？你的妻子孩子不都在【新柏林】上吗？”我反问道。

“我指的是我的父母、叔伯、姨婶这类的长辈……”韩珏德解释道，“虽然他们已经死了，但是他们的灵魂一定还在【联合】上飘荡，我回来了他们一定会很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