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就此告一段落。

许落没有再提,薛凝也没有再提,许落没提是因为他知道,他现在知道,以他目前的实力,说什么都是白搭,不过也只是假大空的空话而已。

薛凝没提是因为固执,她不是不愿意等,可有些事情等不了,有些东西忘不了,人总有自己的执念和坚持,她知道说服不了许落,所以她不再去说。

薛凝的腿很纤细,也很柔软,冰冰凉凉的,驱散夏日的燥热,可许落知道她不好受,每隔半个月,就要经受寒脉发作之苦,这么多年,宫寒也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受孕,不可逆转。

但薛凝总是很默然,许落没来暮雪山之前,她整日在暮雪山上练剑,铸剑,日复一日,生活毫无波澜,师尊不在山上的时候,她就天天自己煮粥喝,练剑,铸剑。

后来许落来了山上,天天拿她寻开心,她从一开始的恼怒,羞愤,慢慢的却也好了很多,仿佛已经死寂的,毫无情绪波澜的心,一点点的又复苏起来。

可薛凝知道她不能这样,所以她总是下意识的把他推开,想离他越远越好,可许落就是个超大号的牛皮糖,无论她怎样都甩不掉。

想来要是师妹的待遇和自己一样,师妹应该已经开心疯了吧……薛凝知道,白初晴其实对自己有些小性子的,就算白初晴再温柔,也会嫉妒,这份嫉妒没落到许落身上,自然就落到了薛凝的身上,但白初晴自己也会刻意压抑,平心静气。

这就是暮雪山上微妙的平衡。

…………………………

许落真的缓缓睡着了,睡过去以后还不经意间翻了个面,侧脸贴在她雪白的大腿上,睡了一会儿以后,仿佛还流淌出几滴口水来,落在她的裙摆上。

薛凝没有嫌弃,她很安静的坐在那,听着耳边微弱的喵叫声,一言不发,像是一具冰雕一般,直到许落醒来,已是日暮时分。

白初晴做好了饭菜,来叫他俩吃饭,刚推开门,看见躺在薛凝腿上的许落,心却没由来的像是被扎了一下,她努力的深呼吸,平缓情绪,“大师姐,小落,吃饭啦。”

许落不再装睡,从薛凝的身上起来,走下床,顺带还伸了个懒腰,伤势好像已经好了七七八八,结果刚伸完懒腰,又一下子瘫倒在床上。

“我觉得……我大概还得再休息一会儿,要不你们先吃?”许落试探性的问道。

薛凝静默的别过脸,“我喂你?”

“如此甚好。”

许落朝着她眨眼睛。

薛凝走出了房间,跟着白初晴去餐桌之上打了些饭菜,白初晴的手艺还不错,色香味俱全,白初晴看了一眼薛凝,小声的问,“师姐……要不我来喂小落吧?”

薛凝没有一点的犹豫,把手上的饭菜递给了白初晴。

白初晴下意识的想说谢谢,又忍住了……当然不能说的,这种事情要是谢了,那她的心意,不就谁都知道了吗?

秦暮雪本来正在吃饭。

这家伙是个饭桶,午睡醒了以后也听说了,薛凝和许落比试的时候,许落不小心伤了这回事,她倒是蛮讶异的,这家伙饭都吃不了了?

她笑的有些腹黑,站起身,跟着白初晴一起走到许落的房间里,秦暮雪拿过了白初晴手上的碗,拿着筷子,坐在床边。

“小落啊……我听说你现在重伤,连饭都吃不了?”秦暮雪的声音提高了几度,许落额头浮现出几滴冷汗,“好像是有点不能……”

秦暮雪的手一下子伸出来,贴在了他的胸口,不过几秒便清楚了他伤势究竟如何,然后那只手捏成了拳头。

“我给你五息时间,你是自己爬起来吃饭,还是我让你接下来三天,都给我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让初晴喂你?”

许落腾的一下就爬起来了,面露尴尬之色,“哈哈……多谢师尊帮我疗伤,我感觉我又可以了。”

白初晴轻咬嘴唇,把那一抹小小的遗憾给藏了起来。

她走出房间,秦暮雪踮起脚尖拍拍许落的肩膀,“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是一回事,别惹的人家初晴伤心了。”

“不会吧?”

“女孩子的心思可都难以揣摩,女人总是善妒的,不是吗?”秦暮雪轻笑了一下,然后抬起脚在许落的脚上,踩了一下,轻哼一声,走出门。

许落无奈的摇摇头。

……本来就是打算让初晴来喂我两口的,现在您这么一搅合,初晴也没的喂了,所以啊,善妒的女人是谁呢?

许落笑着摇摇头,这些话当然不敢讲出来,他还想看见明天的太阳。

………………………………

傍晚,吃过了晚饭,秦暮雪终于可以彻彻底底打开那一大坛酒。

之前她喝酒都用的粗碗,许落来了以后,讲究格调,换了两个水晶杯,暮雪山上每个人都有刻有自己名字的杯子,许落和秦暮雪开始推杯换盏。

喝了几杯这五十年的陈酿下肚以后,秦暮雪打了个饱嗝,揉了揉肚子,在院子里舞剑,拉着许落陪她一起。

许落捏了一把木剑,和她一起对练了几十招,秦暮雪知道她已经没什么能教他的了。

“世界偌大,这暮雪山其实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秦暮雪靠在树下,白色的裙摆散乱,手中的酒杯轻晃,声音似乎有一点点沮丧。

“可我喜欢这,只要师尊不赶我走,我就不会走,这是我家。”

“那师尊是什么?是你妈吗?”

“我觉得更像是姐姐。”许落轻声回答。

秦暮雪的手指在他的额头轻敲一下,“没大没小。”

“那师尊是我奶奶。”

“老娘掐死你!”

秦暮雪伸手捏住许落的脖子摇晃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果然年龄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讳莫如深的问题。

许落和秦暮雪又打闹了一会儿,秦暮雪跌跌撞撞的走回了她自己的房间,薛凝已经回房间睡了,白初晴也回去了。

……………………

夜沉沉。

许落走出院子,在竹林外开始炼丹。

他要炼一炉“纯阳丹”,将准备的凤火灵果,火心七叶花,水云果,这些药材通通投入了炼丹炉之中,以丹师的本命灵火,萃取其中的药力,然后,丹炉之上,他悬起自己的手臂,撤掉护体灵气,用匕首划开他的手腕,鲜血涌落到丹炉里面。

他是混沌之体,这个世界上对混沌体的记载很少,没人知道混沌体的血可以入药,而且药效温和,能治百病。

但只有这些精血才有用,许落放了一会儿血,笑容有几分苦涩和无奈的味道,收回手腕,伤口缓缓愈合,除了他脸色有些苍白以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开始淬炼药力,将药力和他血液之中那一抹“本源”凝聚在一起,成丹,这一炉丹药只有十颗,许落一次也就只能做这么十颗。

丹药他就取名叫做“纯阳丹”,但其实丹师的图鉴之上没有这种丹药,他说是自己自创的,薛凝也傻乎乎的信,挺好的。

纯阳丹能缓解薛凝的寒脉之苦,但也只能缓解而已,只要她修行,寒脉之苦就会一直围绕着她,发作的厉害的时候,冻的让人想要去死。

每一次都会看的许落很心疼,所以之前他试着做了这丹药,发现效果还算不错,什么其他的药材……其实屁用没有,真正有用的就只是他的血而已。

但这当然是秘密,要是薛凝知道了,绝对不会吃一颗。

这是许落第七次开炼丹炉炼纯阳丹了,想来他离开的时候,给薛凝留下的纯阳丹,她也该吃完了,这一次运气不错,这一炉出了十一颗丹药,被许落小心翼翼的拿玉瓶子装好,还裹上了不同口味的糖衣。

大功告成,许落将丹炉收了起来,朝着院子里走回去,准备去敲薛凝的房门,可刚到门口,就听见薛凝在喃喃,“好热……”

许落一怔,本来下意识是往奇怪的方向去联想了,可怎么想薛凝师姐都不是这样的女子,所以他试着喊薛凝的名字,没有回应,薛凝还在喊好热,只是声音尤其的痛苦。

许落没有再管再顾,推门走了进去,却有些愣神。

薛凝的床上,她的衣服都被她自己撕扯成了碎片,白嫩纤细的玉体上只剩亵衣,她似乎在试着将亵衣也脱下来,眉毛和眼瞳上仿佛都已经凝结出了冰晶,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挣扎,身子蜷缩在一起,像是只煮熟了的虾,看上去无助脆弱,像是冰晶一般一触即碎。

许落以前有听说过,人在冷到极致的时候,会出现热的幻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将刚炼好的丹药塞进她的嘴里,可她现在意识不清醒,只会喃喃好热,刚喂进去就被吐了出来。

许落也想拿手指撬开她的嘴,可刚撬开把丹药丢进去,薛凝怎么也不往下咽。

许落沉默了一秒,“师姐,真的不是我想冒犯你。”

他说完就把丹药丢进了自己嘴里,糖衣在他的嘴里缓缓化开,然后他抱着薛凝的脸颊,就这么亲了上去,少女的嘴唇冰凉,轻而易举的被他撬开,然后用舌尖将那粒丹药给送了过去,强行逼着她合不拢嘴,就这么咽了下去。

然后许落便退了回来。

喜欢是喜欢,馋人身子是馋人身子,可心底总归有要一道标尺,不然就只是趁人之危,占人便宜,喜欢是互相尊重的事情,没法强求。

嘴里弥留的味道很甜,他像是抱着一块冰。

薛凝挣扎翻滚的动作缓缓的停了下来,药力开始发挥,她的意识开始一点点的清醒,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她察觉到他现在躺在他怀里,抬头就是他的侧脸,他一脸担忧关切,心急的模样。

薛凝愣神了一两秒钟,轻声喊了一句,“小落……”

她忽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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