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满脸迷惑与疲惫的安雯率先进屋，“安渡因”紧随其后。杯中茶水的液面微微颤动，搅碎了其中映出的一轮红月。
“欢迎回来。”
“小秋”亲切地打了声招呼，“安渡因”则只是轻哼了一声作为回应。安雯一屁股砸到对面的沙发上，大声抱怨：“啊啊啊啊，今晚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行了我已经放弃思考了！”
“安渡因“无奈地摇摇头说：“行了，赶紧换身衣服，不该露的都漏光了。换完衣服再跟你慢慢解释。”
“看把你纯洁的。”安雯嘟哝着拉了拉风衣的下摆，勉强遮住屁股。从打完剧团长到回家这一路上，她就一直是这种衣不蔽体的真空状态，但其本人完全没有羞耻的感觉。
一边说着“这次可要说话算话”，安雯一边乖乖去楼上换衣服了。等她从视线里消失后，实为阴影的安渡因才慢条斯理地走到小秋背后，双肘靠在沙发背上，居高临下地与“小秋”盯着同一杯茶。
“走吧，”他说，“你也不想被拉兹瓦尔利用吧？”
“小秋”淡然一笑：“对吾而言，帮助哪一只羔羊实现夙愿都是一样的。拉兹瓦尔的执念同样强烈，但使徒们帮不了他。如果他希望得到吾之帮助，吾不胜荣幸。”
“他的愿望是什么？”
“不知。”
“不知道？”安渡因皱起眉头。
小秋笑着点点头，将茶水放下，转过身来仰望着安渡因：“吾只需回应羔羊心中所想。羔羊所求为何物，结局会如何，吾一概不知。吾只需回应。”
安渡因冷笑道：“所以你把整个塔都搞成这个鬼样子。说实话，很多时候我都分不清，有问题的到底是你，还是人心。”
“吾即是人心。”
“放屁。”安渡因粗俗地打断女孩的话。他伸出手，死死捏住女孩一边肩膀，明明用上了很大力气，“小秋”却丝毫不见痛苦的表情，脸上依旧挂着慈母般祥和的微笑。
“你只是个没有灵魂的造物，是一次失败的魔法试验遗产！我甚至不愿意用伪神来称呼你，因为你和所谓的神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充其量就是个力量强大的魔像，或者机关傀儡！”
第一次，“小秋”否定了安渡因。她以不可抵抗的强大力量，顶着安渡因的手在沙发上站了起来。
“吾并非没有灵魂。吾之灵魂即是羔羊们信仰的凝集；羔羊心中的月神是何物，吾即是何物，月神之魂即为吾之灵魂。”
朦胧的六只光翼在“小秋”背后展开，安渡因松开手，叹息道：“像你这种扭曲的存在，果然应该永远封印起来。”
“如你所愿。但，吾没有封印自己的方法。”
光翼散去，“小秋”又回到了平常的样子。安渡因整了整衣服，打开房门：“浪费了不少时间。走吧，别等那家伙换完衣服下来，被缠上很麻烦的。”
“现在的汝，也爱着那个姑娘吗？”
“怜悯和喜欢是两种感情，不要以为自己很懂人性。”安渡因不耐烦地说。
“小秋”听话地向安渡因走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安渡因突然问道：“对了，姑且问一句，之前那个乖宝宝小秋，也是你模仿出来的人格吗？”
“不，神格显现仅限血月，之前在地下照射不到月亮，所以吾几乎没有活动。汝知道的吧，现在的吾，还不完整，所以……”
“小秋“说着，竟开始动手解自己的扣子，想把胸口的伤疤展示给安渡因。后者摆摆手，显得更加烦躁了：“我知道。也就是说，平常那个小秋是容器原有的人格？”
“对。”
“如果你去死一死的话……”
“羔羊的人格也会消失，”“小秋”淡淡地说，“就和莉莉安娜修女一样。”
刷－－
一把冰剑出现在安渡因手中，剑锋距离“小秋”的颈动脉仅仅几毫米。
“你不配提那个名字。”
“小秋“的眼中毫无畏惧，直视安渡因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可是，破坏那个容器的，正是汝啊，审判者。”
拿剑的手，微微颤抖。安渡因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扭曲，最后竟笑了出来：“你果然是恶魔。巧了，我也是。只有恶魔才能打败恶魔，是吧？”
他高高举起冰剑，狞笑着说：“以为我会因为一个小女孩的人格而罢手？哈哈哈哈，你也太小看教会的屠夫了！对，我现在还杀不死你，在我找到方法之前，我会砍去你的四肢，让你没有丝毫逃跑或反抗的机会－－反正你也不会死，对吧？那就给我在痛苦中煎熬吧！！”
“小秋”坦然迎着安渡因张开双臂：
“万事皆允，汝愿得偿！”
寒光无情地落下，一只手啪地攥住了安渡因，或者说，阴影，的手腕。
那是从阴影的身体中刺出来的手臂。紧接着，头，以及另一只手，更多的肢体从阴影体内分裂出来。真正的安渡因一手死死抓住阴影的手腕，一手推着他的头，咬牙切齿地说：“你想对小秋做什么！！”
“什么都不懂的假货别来碍事！”
阴影咆哮道，反过来用另一只手掐住安渡因的脖子，二人（一人？）激烈地扭打起来，“小秋”低下头，小声叹了一句：“长子。”
滚到地上的两个（一个？）男人你一拳我一肘，很快就都鼻青脸肿了。阴影本有一万种方法秒掉安渡因，却在安渡因出现的一瞬间，怎样都无法施放魔法了，只能和他进行最原始的肉搏。
在此过程中，阴影的身体继续分裂，安渡因的一条腿独立出来。安渡因一记重拳砸在阴影腹部，后者则反过来一脚蹬在他胸口，终于让两人彻底分开！
安渡因撞在茶几上，痛苦地蜷成一团；阴影喘着粗气，随手打了两个响指，终于引燃了一个小火苗－－如他所料，只要和安渡因分开，自己就可以施展魔法了。
“呼，呼，伪神的走狗，既然你主动冒出来求死，我就成全你。十年了，咱们的账，也是时候好好清算一下了！”
肉眼可见的魔力波动从阴影身上炸开，整栋楼都在微微颤抖。这磅礴的魔力，竟是比普通炽天使不知强上了多少倍！
一丝不.挂的安渡因捂着胸口，倔强地站了起来，挡在小秋和阴影之间：
“来吧，我的幻魔，你以为我会怕？”
“这孩子，已经是我的家人了。我安渡因，作为一个普通人，也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她，更何况……”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大吼道：
“我XX的可是个牧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