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重大，董长老不可能听信张思睿的一面之词，他转向范统，以同样严厉的口吻质询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范统从刚刚开始就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对张师兄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师兄真是绝了，那张嘴能把错的说成对的，黑的说成白的。

直到师父的威严把他压得回过神来，范统才一个激灵，急忙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师兄的话。

事到如今，不点头还能咋滴？别提他现在说不了话，就算能说，他敢在师父面前否定师兄的话吗？等师兄治好手，能把他头打缩进肚子里去。

董长老轻哼一声。“你二人在这里等着，待会儿给我带路。”

在那之前，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他要去找另一个当事人凌晓雨问个清楚。

此时的凌晓雨在训练场和同届的弟子进行模拟实战。她昨天一战成名，表现实在太惊艳了，所以今天很多女弟子围在她身边，就连许悦都被挤到了圈外。

“凌晓雨，过来。”苍老却中气十足的男低音骤然响起。

犹如洪钟。

众人转身，看到是董长老，纷纷行礼。

凌晓雨虽然疑惑为什么师父会突然出现叫住自己，却还是乖乖走过去。

赤焰狐跟在她身边。自从昨天之后，小家伙与她更加亲昵了。在它的认知中，自己能抢食到宝贝而没被打死，全靠主人保护，主人是它的金大腿和长期饭票，一定要抱牢才行。

董长老在前，凌晓雨在后，两人一狐来到一处隐秘的角落。

“说，你的赤焰狐到底为什么会进化？”董长老两只鹰隼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凌晓雨，控制周身灵气桎梏住她，让她动弹不得。“别跟我扯什么它悟性高资质好，我就问你，你是不是买了药喂给它，才使它临阵突破？”

凌晓雨身体一僵，声音颤抖着询问：“师父，你怎么知……”

“我就问你是不是！”董长老不客气打断了她。他只要一个结果，没空听她废话。

赤焰狐想护主，却被董王狠狠一瞪，立马气焰全无。它之前被一品中期的苏然轻松教做狐，遇上四品后期的长老，除了从心还能咋办？一个滑铲过去送？狐生真艰难！

凌晓雨呆若木鸡点了点头。

“为何不告诉为师？是觉得为师不配知道吗？还是说担心为师会抢了属于你的机缘？”董长老阴阳怪气，仿佛丝毫不顾及二人的师徒情谊。在他看来，凌晓雨没有把赤焰狐进化的真相如实相告，已是与背叛无异。要不是考虑到她姐姐在那个地方当城主，不是他们一个御灵宗能惹得起的，他定会好好教教她该如何“尊师重道”。

凌晓雨怔住，她想不通，师父平日里不是这样的，虽然说不上慈祥和蔼，但也断不会像今天这样状若痴癫。

她不晓得，之前得知御灵宗传承缺失的真相，以为晋升无望，所以修炼资质不佳的董王才会一度放弃，花了十多年硬是把心态磨平，如今再度看见靠着宠兽晋升到五品的契机，看到让御兽一脉重新伟大的可能，他又如何耐得住性子？

说到底，不是人变了，只是原形毕露罢了。

凌晓雨自幼活在富足之中，活在姐姐和家族的庇护之下，因此不用费尽心思与别人争抢资源。她不会理解为什么师兄弟会为了一株高等灵草兵刃相向，也不会理解为什么道侣会因为一处洞天福地反目成仇。

“那为师问你，那少年实力如何？”

凌晓雨苦笑，却也只能老老实实作答：“回师父，徒儿看不出他的真实修为，但是，说不定他背后有大家族。”

她看出师尊多半是要去找那苏然了。直到这时，她才想明白为什么苏然会在得知自己宗门比试的事情后目光不善。

同时她也生出一种矮了别人一头的自卑情绪。明明他苏然和自己差不多大，却全方位碾压自己，战斗力强，而且阅历丰富，思维敏捷，他一瞬间就能预料到的事情，自己竟然要在实际遭遇时才反应过来。

年龄相仿，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董长老听说那少年可能有靠山，面色一凝，对待凌晓雨的态度方才稍稍缓和。

“晓雨啊，为师刚刚也是一时心急，语气有些激烈。等下你也陪同为师一起去，再会会那少年吧。”

凌晓雨哭唧唧。她是真想拒绝，可是她敢吗？苏然她打不过，师父她更是打不过，夹在这两者之间，她里外不是人。

不过她敏锐察觉到师父用的是“也”，难不成还有别人要组队去？希望人数比较多，好让她藏在其中，不要被一眼发现。

董长老带上她，找张思睿、范统二人汇合。

他们两人被师父命令等在原地，连回卧房上药都不敢。毕竟之前师父的威压太恐怖了，他们心有余悸，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会惹师父不高兴讨顿毒打。

就跟伴师如伴虎、被压榨却敢怒不敢言的研究孙似的。

凌晓雨对这两个雄性生物没什么印象。她平日里多是埋头训练，跟男弟子鲜少有交集。

“师父，我的手……”张思睿右手腕处已经青紫一片，肿得很高，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又死不了，给我忍着！”董长老担心夜长梦多，显然不可能慢悠悠等张思睿治疗好手臂再杀过去。他暴喝一声，张思睿和范统只能如鹌鹑般缩着脑袋。

凌晓雨望向自家师父，眼神复杂，就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这个人，同时免不了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假如自己没有任何背景，是不是也会遭受那样的呵斥与谩骂？

御灵宗离黑河村不远，一行四人不多时便来到苏然的药店。

当然，他们各自带上了自己的宠兽。

董长老有四品修为，按照御灵宗的契约，最多可以签订三只宠兽，他却只签了两只，一只是通体紫黑色的猎豹，身形矫捷，身材匀称而健美，爪刃锋利，爆发力极强，是天生的暗夜杀手；另一只是长三十余米的巨型森蚺，厚实的青灰色鳞片折射出令人胆寒的光泽，它力量强大，哪怕是山石也能轻易绞碎。

多只宠兽往往可以相互协作，打出配合，在战斗中的威胁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此时还没到中午，苏然闭着眼睛，不是在打盹，而是在思考事情。

他察觉到四个人在接近，其中三个都和他有过接触。

才过去多久？又组团来了。

那四个人他不太放在心上，宠兽中倒是有两只让他微微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