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几乎都是那一天的重复,教皇和虔神主教在教堂中时,一切都最正常不过,然而只要他们带着最纯正的虔神教徒们前往祭坛,教堂里便又是一场令人声泪俱下的自述。

而那些催泪的自述之后,总会有那么些教徒情不自禁的把簪从头上取下来,别在领口。

起初有不少教徒都将这种做法视为异类、笑柄,然而随着将簪别在领口的教徒们与日俱增,不知从何时开始,轮到将簪戴在头上的教徒们被称作异类了,原本在求同存异的做法下还算和睦的教会渐渐有了嫌隙。

教皇和主教自然不会忽视这个由一己之举发展到即将激起千层浪的改变,也不难猜出带动这些变化的主谋是谁。而且,颜昕突然闯入虔神教会时所说的那些,倒也让他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各位信仰着智慧之神普莱德的教徒们——”这天教皇紧急聚集了所有教会的教徒,匆匆在祭坛中央进行了一次宣讲,“我知道你们都是对神明绝对忠诚的,或许你们的教会已经不复存在,或许你们仍是生活在一个没有受到摧残的教会,这些都不是重点。

我要说的是,各大教会都是出自同一根源,都是在向同一个神明献出画作和音乐,时至今日,我们不应该继续党同伐异,这已经为昔日绚丽的花海带来了太多无可挽回的不幸……”

“呼吁有用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发生了!”颜昕扭头把目光从教皇身上转到了那位与她推心置腹的教徒脸上。他站在颜昕身后,无声的点头表示赞同。

教皇继续说道:“我相信只要所有人都有一颗宽容的心,能够对流离失所的教徒们做到真正的接纳,而非强求的同化,这样眼前繁盛的花海就不会凋零,神明所盼的奇迹便能永续……

另外,无论各位身处何地,请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心,请不要触碰心中的底线,私自更改不应该被更改的一切,诸如装束,当以最初主教所要求的为准,主教也当谨记自己的初衷……”

“好家伙,他们在暗示我们!他在说我们是更改本心的异类哪!”颜昕愤愤地说着,那些将簪别在领口的教徒脸上都隐隐多了些愧疚,有几个人已经开始整理自己滚落的长发,重新把簪戴到头上。

天很亮,阳光还尚未达到最高处,斜斜的刺入颜昕一众的眼眸,身后的向往之花把“眼睛”调转向了教皇的正脸,和教徒们的后背。

……

我该怎么实现这个不受待见的理想呢?

这难道不是一个身为智慧教徒都应该拥有的义务吗?

为什么偏偏他们就忽视了这些呢?

花海……花海……世间最美丽的,本就莫过于百花争艳的景色,充其量,再怀点私心,添上属于我的那一枝“华丽”,这就足够了……

计划没有完全被粉碎,但至少是被看穿了,今天有近半数的教徒都摘下了领口的饰品,教皇的意图十分明确——他不希望颜昕真的怂恿众人走上这么一条“还是太疯狂了”的道路,这在颜昕看来,与劝降无异。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你在这也能过得好好的,何必非要去拿无法改变的事来和自己赌气呢?”前宣神主教依旧在尝试磨平她尖锐的棱角,然而他一开口颜昕就出了门。

“她为什么就是冷静不下来呢……”虔神主教也对颜昕始终特立独行的做法感到不值,“她是有野心的啊!说不定哪天……”

遗憾、迷茫、矛盾,充斥着整个教堂,蔓延上整个浮岛。

门外传来了她的哭声,几个领口上还开着花的教徒也跟着跑了出去,在教皇劝诫之下戴回簪的部分教徒们忽而又心软了。

……

这时的天是红色的,颜昕不甘的内心麻痹了她的感知,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日出还是日落。

“我该怎么做啊……我该怎么做啊……”颜昕跪进了那些陌生的花中,看着那个不知在升起还是在坠落的太阳,这时她突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不出所料,拍她的那只手来自她的新朋友。

“颜昕……或者,您身为主教,我应该叫您一声‘颜昕大人’?”

颜昕正要让他免了这样的敬称,那教徒却继续说道,“您想把事做绝一点吗?反正在我看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否则我们可能连这里也待不下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先告诉我想还是不想?”

颜昕稍加思索,毅然道:“直接告诉我计划吧!”

教徒把挎在身上的琴拿了下来,交给了颜昕,然后又拿出了数支末端有着不同花枝的笔:“我后来从一个支持我们的教徒那里得知,他们以前的教会是尚武的,管琴叫‘弓’,管笔叫‘箭’,它们可以组合成一种足以置人于死地的武器……”

“好,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颜昕振作起来了,但还有些犹豫不决,这才看清天边的红出自夕阳,“你这事做得可太‘绝’了,一旦失败,等待我们的恐怕是遗忘之地啊!”

“那又怎么样?我已经目睹除神明以外最敬重的人向下坠落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何况支持我们的人并不在少数,只是迫于教皇有名无实的威严而不敢表露罢了!”

“所以……我们不能再拖下去,要尽早动手,我们还有机会,但不能犹豫——那就,从他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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