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曾向异化症屈服的我,真的已经没有被救赎的资格了吗?]
[我……很害怕。我怕孤单一人,怕被那些当做是朋友的人所鄙视、所抛弃。]
[哈……她们会那么想,完全是我自找的吧。真是抱歉,给修女这个职业丢脸了,可我……]
[月神大人,您还愿意庇护我吗?如果是,请告诉我,难道我的命运就是躲在隐蔽的角落,于自暴自弃中过完卑微的一生吗?]
[请给我指引,给我一丝光亮,终结这肮脏的苦难吧。]
漆黑一片的世界突然出现一丝微光,虔诚祈祷的安雯睁开双眼,小心适应着这份温暖。
前方的光点,昭示着漆黑洞穴的出口。安雯站起来,不由自主地向光明靠近,有一个人背着光与她相向而行。
看不清面容,但安雯本能地知道他是谁。
那个提供自己吃住的男人,那个守护自己的男人,那个经常和自己吵嘴、最后却总是默默忍让的男人……
她的步伐加快了,渐渐又变成小跑,后来就飞奔起来。对面的人停住脚步,向着安雯敞开怀抱,安雯仿佛能看到他脸上那惯常有些疲惫的笑容。
她扑进安渡因怀中,对方踉跄着后退两步才稳住,反手抱住安雯曼妙的腰肢。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总会来救我的,对吧?我就知道……”
喜极而泣的安雯哽咽着说。就算这只是死前脑内的跑马灯,她也想要死死抓住这一刻的感动,不愿醒来。
“这便是,汝之愿望吗?”
一个风铃般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清脆而空灵。
“诶……小秋?!”
安雯红了脸,紧紧抱着的“安渡因”随着她的情绪波动化作一缕轻烟消散。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和安渡因只是……呃,只是在摔跤呢,对,我刚准备用我的成名必杀技‘十字锁头杀‘……”
她用力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tm在说什么啊,这里不是我的梦境吗?我为毛要害羞!还有小秋为啥会出现啊,我的潜意识里就那么希望亲热时被偷窥到吗?嗯……想想好像确实挺刺激的……不对我才不要觉醒那种奇怪的XP啊!!”
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在内心世界大声说出内心想法的二货,蓝发的双马尾女孩闭上眼睛,淡淡地说:“不要在此迷惘,羔羊,他还在等汝醒来。”
安雯一愣,这种说话方式放在小秋身上也太奇怪了吧!可是转念一想,一切又似乎理所应当,眼前的女孩谈吐与气质间没有丝毫违和,仿佛她生来就该如此——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用温柔的眼光注视沧海桑田。
微闭的双眼掩藏了无尽的神秘,淡雅的笑容涤荡着观者的心灵。“小秋”的周身散发着圣洁的微光,即使明知梦境中出现什么都正常,安雯仍忍不住想要跪下来虔诚地膜拜那女孩。
她最终没得到这么做的机会。
远方的光点迅速扩大,整个意识空间瞬间变成雪白一片。安雯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强烈的光芒,于是,她看到了一团火焰——现实世界中,燃烧在剧院正厅的火焰。
第二眼,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安渡因……”她用沙哑的声音呼唤。
那人停下正在做的事,转过头来看向安雯——不修边幅的脸面,总也睁不大的双眼,正是安渡因!
梦境中的英雄救美仿佛在这一刻重现,安雯不自觉地露出欣慰的笑容。但很快,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醒了吗,睡美人儿?”
安渡因说着,手上扣动扳机。枪刃喷发出耀眼的光束,猩红的血液溅了他一身一脸,而他竟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受害者,或者说被枪刃击中的“东西”,早已变成血肉模糊自带马赛克的一团,这意味着刚才那种射击它不知挨了多少下。从那东西留下的衣物残片来看,它刚刚还被称作“剧团长”。
“狗牧师你……”安雯疑惑地问。明明看到的是最信任的人击败敌人的一幕,不知怎的,安雯竟感觉有些害怕。
她试着坐起身,之前被安渡因盖在她身上的外衣沙沙地滑落,吓得她一把抓紧。
安渡因耸了耸肩,随手一拍枪刃,被耗尽的魔晶石碎片噼里啪啦掉到地上。他把枪刃扔到安雯面前,淡淡地说:“你先回第六区吧,我要带小秋出去两天。”
“诶?怎么突然说这个,出什么事了?你眼睛怎么红了……小心!”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到已经被轰成渣的剧团长竟然动了一下,忙大声警告安渡因。后者看都没看一眼,一挥手,冲天的火柱便从剧团长的身体上升起,暴力地舔舐着剧院穹顶,大团大团融化的玻璃滴落下来,黑烟自天花板烧穿的空洞散逸至空中。
“你你你搞什么!这啥妖术!”
夸张的破坏力震撼安雯一整年。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平日里唯唯诺诺还有点颓的无证游医,打幻魔的时候竟也能重拳出击。
“安静,听我说。”安渡因叹口气道,“我知道让你接受很困难,但这十年灾祸的所有一切——血月、所有幻魔以及异化症,其关键就是小秋。我希望你能帮我。”
静——
安雯木然眨眨眼,这是她大脑超负荷运算后宕机的表现。她缓缓躺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蜷起来,拉了拉外衣让它充分盖住自己的身体,然后自言自语道:“嗯,我一定是还没睡醒。”
安渡因竟也不生气,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去,走前不忘给还~没死透的剧团长补了一发火球。
“诶,等等,”安雯叫住他,“你那看智障的眼神是闹哪样!到底咋回事嘛,雷霆呢?感觉其中有几十万字的故事你没讲唉,还是说我已经昏迷十年了?”
“雷霆伤得很重,黑暗骑士送她去医院了……但愿他们今后别挡我道,不然就辜负了这份慈悲。”
安雯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什么黑暗骑士啊,他为什么会帮雷霆啊,我果然是穿越到平行世界了吗?”
“这样吧,详情我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说,现在你只需立刻做出一个选择——我,还是教会。”
安雯皱着眉头笑道:“什么你还是教会,你不就是教会的人吗?就算教会把你除名,你也不至于跳反和它正面硬刚吧。”
“嗯。”
“哈?”
“我要让那个虚伪的组织在地狱的烈火中焚烧殆尽;我要把世界还原成本来的样子。如果你执意助纣为虐,最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下次见面时,我会亲手拧断你的脖子。”
“醒醒,你都奔三的人了,还这么中二,噗……”
安雯捂嘴偷笑,却发现自己笑得很僵硬。
他是认真的,包括拧断脖子那句。那血色的双眸,其中丝毫没有笑意。
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所熟知的安渡因。
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颤动起来,安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慌忙跑到窗边,却发现地面在远离,整座剧院已经悬浮到了空中!
准确地说,是它“站”了起来。
整座剧院化作一只前所未有的超大傀儡,两侧长廊是它的手臂,中央剧场是它的胸腹,门窗成了它的嘴巴和眼睛。作为脑袋的小阁楼内,紫色人影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与此同时,剧院正门怦然洞开,呼啸的狂风将安雯和安渡因一同抛出!
IOB-036“剧团长”,在人形化身被彻底摧毁后,终于展现出了原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