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教,一群激进反宗教分子组成的邪教组织,名义上是反对拟订隔离法案(草案)的月神教会,实际上袭击目标不仅仅是教会。他们干过的反社会勾当罄竹难书,是彻头彻尾的恐怖分子。”

钢城,贝壳街221号门前,唐吉诃德一边向众人介绍,一边伸手在裤兜里找钥匙。

“送我到这里就行了,给我点思考的时间,我也好整理下现有情报,”他对治安官说,“把这一家三口还有你上司送回治安署吧,看着点炽天使大人,如果她想说什么的话及时告诉我。”

治安官苦笑着说:“行了行了,现在我才是治安官,别像以前一样支使我。”

他回头瞟了一眼呆在车上没下来的雷霆,压低声音问:“你确定她在包庇凶手?恶意污蔑炽天使可是要枪决的。”

“九成九的把握。另外,我没有告她包庇,只是她可能暂时有点想不通,等她想通了自然会告诉你什么吧,到时候你把她原话转述给我就行。”

“我没这种义务啊……”

“行了行了就这样,常联系哈。”

唐吉诃德终于找到了钥匙,半强硬地把治安官推回车上,然后转身,开锁,进入自己家。

贝壳街221号,又名愚骑士侦探事务所。私家侦探这一行,并不在塔都官方承认的职业范围内,所以唐吉诃德的身份信息上“职业”一栏填的是“无”。

无业游民,通常会被塔都政府下放至第五区强迫进行农业生产,毕竟塔都最缺的就是农民。

但这其中有个漏洞,那就是某一阶级的公民在失去对应阶级身份时,会有一年“缓冲期”,一年中该公民可以继续享有原阶级的一切权利,直到获得新的身份。

举个例子,唐吉诃德原本的职业治安官,属于三等公民,最高可享有第三区的永久居住权。在被革职后,他作为五等公民无业游民,本应被强制搬迁至第五区,但一年缓冲期内他还是可以住在上层,享受治安官级别的待遇。

至于这个“一年”究竟能拉多长,这就完全看脸(面子)了。像唐吉诃德这种有个死党在治安署当老大的,只要上面不清查,拖到死也没什么问题。

一进门,刚刚还跟治安官嬉皮笑脸的唐吉诃德立马拉下脸来,郁闷又疲惫地瘫坐在客厅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

幻魔的事还没解决,邪教徒又跑进来插一脚。

狡诈恶徒层出不穷,将再多的人投入监狱,还是会有茫茫多的禽兽横行,人们还是被贫穷和疾病一点点磨去最后的尊严。

这个社会究竟怎么了,自己,真的能让它好起来吗?

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唐吉诃德感觉自己内心深处压抑着一团躁动的火焰。

“给,请喝茶。”

“哦,谢谢。”

唐吉诃德接过水杯轻呡一口,绿茶的清香让他心中的烦躁暂时消解了些许。这绿茶,是他曾经帮助过的一个工人送的,据说产自他第五区亲戚的茶园……

噗——

唐吉诃德丢下水杯,对着安渡因等人吼道:“等等,你们仨在我家做什么!”

安渡因淡淡地回应:“治安署又不管吃住,难道你想让我们在班房里过夜吗。”

“我这里也不管吧!”

安雯看了看四周,啧啧嘴:“什么‘事务所’啊,工作区和生活区都没有分开,屋里也有够乱的。”

“不喜欢麻烦不要待在这里啊!”

小秋一边擦拭着刚才被唐吉诃德喷出来的茶水一边替他打抱不平:

“作为单身男士来说,唐吉诃德先生的家已经很整洁了,他一定是忙于工作才疏于打理的!”

“单身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精疲力尽地捂着脑袋,唐吉诃德强迫自己跟上眼前三个奇葩的节奏。安渡因在他对面的沙发,也就是事务所客户常坐的那个位置坐下,心平气和地说:“其实,是那个治安官叫我们暂时住在这里的,他说你家还挺大的,多住三个人没什么问题,要你监督我们的动向,生活费什么的以后治安署会打给你。”

他顿了顿,接着说:“他还说,你要是拒绝的话就不给你延长缓冲期了。抱歉我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行行行,我明白了。”唐吉诃德举手投降。

他站起来,给安渡因等人指道:“那么,各位请便吧。墨晶接收器在那边,下面是放映机,但是里面的记录魔晶……我不建议你们和孩子一起看;那边是书房,有我收藏的纸质书,如果看得习惯的话可以随便翻阅;二楼是卧室,洗手间和厨房在那边,还剩下一点吃的,如果你们能帮我把晚饭做了就太好了,餐具的话,把水槽里的盘子洗出来应该够四个人用。我去想点事情,失陪了。”

说完,唐吉诃德便走到房间一角,拉开通往地下室的门走了进去。

安渡因等人相互看看,便像在自己家一样放松下来。安雯第一个抢到了魔晶接收器的遥控器开始寻找肥皂剧,安渡因则去了书房,留下勤快的小秋嘿咻嘿咻地收拾房间、准备午餐。

毫无预兆地,安雯突然“啊”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安渡因从书房探出脑袋。

安雯沮丧地亮出左手的手镯,上面镶的那颗宝石正发出幽幽的红光。

“鉴魔石坏掉了。昨天我被抓的时候一直不亮,现在又开始瞎jb闪。”

“打报告换一个呗,多大点事,成天一惊一乍的。”

安雯冲安渡因做了个鬼脸,把鉴魔石手镯摘下丢到一边,又专注于魔晶接收器的节目上了。

一小时后。

唐吉诃德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摸索着调亮了墙上的照明魔晶;随着光线变强,地下室的布置也亮了起来。

狭小的空间里塞满了桌子和文件,只有唐吉诃德屁股下这一把转椅。墙面上贴满各种照片、剪报和文件,一枚枚大头针固定着一根根红线,红线又在天花板附近织成密集的网。

唐吉诃德正后方,安雯遭劫持的资料和教堂遇袭的资料并排摆着,上面各扎了一根大头针,却没有任何红线与之连接。

无论怎么想,幻魔和血月教这两起案件都似乎联系不到一起去,自己所熟知的钢城黑暗势力与它们相关的可能性也不大。那些恐怖分子,大概只是很不凑巧地恰好在这时炸了教堂,仅此而已。

要分开处理吗?

经验告诉唐吉诃德,探案需要全身心投入,三心二意的结果只能是一事无成。现在该思考的是优先处理哪起案子:

教堂遭袭事件社会影响比较深远,性质相当恶劣,似乎更应优先解决,尽快将邪教徒绳之以法以安民心;但安雯的案子牵扯到幻魔,放任它不管的话,将来可能造成更大的破坏。

干脆交给命运吧。

唐吉诃德将转椅旋转半圈,顺势从抽屉里摸出一根飞镖,看也不看就朝墙壁扔过去。只听笃的一声,飞镖扎进木板墙,定睛一看,却是正好落进了两份资料间的空隙中,让唐吉诃德不由得苦笑起来。

如果,那些十恶不赦的凶手都能乖乖暴毙的话,自己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他起身走向对面墙壁,缓缓伸出手臂,灯光让他投在墙壁上的影子越来越浓,满墙线索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噔噔噔,有脚步声传来。唐吉诃德急忙转身,只见小秋正小心翼翼地下到地下室里来。

看见唐吉诃德,她热情地呼唤道:“侦探先生!午饭已经准备好了,一起来吃吧!”

“哦哦,我马上过去。”

唐吉诃德敷衍着,刚抬脚往外走,就听小秋“哇”地叫了一声,感叹道:“这里,就是侦探先生工作的地方吗?果然好厉害!墙上这些照片都是需要帮助的人吗?”

【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人才对,并且很多已经不在人世了。】

唐吉诃德这么想,却只是对小秋轻轻点了点头。

“哦哦!内个内个,我能进来看看吗?”

“这……”唐吉诃德犹豫了一小会儿,却没法拒绝这么可爱的孩子,于是又点了点头,“小心台阶,还有线。”

于是小秋就兴奋地在地下室里转来转去,像逛博物馆一样,不时问出一些幼稚得可爱的问题。唐吉诃德微笑着一一为她解答,在孩子面前,他暂时放下了戒心——

直到小秋像是发现了什么,直勾勾地盯着那挂有情报的木板墙。

“怎么了?”唐吉诃德问。

“侦探先生,墙后面……有什么吗?”小秋梦呓一般说。

唐吉诃德心里一惊,保持着镇定说道:“那只是一面墙而已,后面只是混凝土啦,为了方便挂资料我才铺了一层木板的。”

“可是……有东西在墙背后……呼唤我呢……哦,对不起,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很奇怪,但我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声音!”

小秋说着,伸手去触摸那面墙。唐吉诃德一把攥住了那纤细的手腕,眼神凌厉,像是变了个人。

“……侦探先生?”小秋有些害怕地问。

唐吉诃德僵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我有点饿了,咱们还是赶紧吃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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