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看了有顷,摇头叹息,她武功非凡,对武学的眼界也大为开阔,看出了个中玄妙。

李秋青看的有趣,见她叹息,“妹妹,这个老伯不厉害吗?”

“非是刀法不精,而是功力不逮,惜乎屡击不中,到头来只怕还是要难免一败。”

满厅中人闻言,齐向她横目而视,若非心系这惊心动魄的大战,早就出言叱责了。姬文选脸上也颇有微词。

此刻姬存义占尽上风,攻势占了九成,黑衣人左支右绌,亦不过苦苦支撑罢了,月儿预断姬存义会输,连李秋青都不以为然。

忽听“砰”的一声,紫金刀骤然飞起,当的一声,钉如厅堂大梁上,陆无白大喝一声,抢上支援。黑衣人一招得手,刀势不停,将陆无白迫开,飞起一脚,将姬存义踢飞。姬存义哇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已然受了内伤。

原来那黑衣人只守不攻,态势虽然凶险,但他刀法精妙,守的滴水不漏,专耗姬存义内力,姬存义内力虽也深湛,但与他相比无异与小巫见大巫。

大战伊始,姬存义籍着一股锐气全力强攻,故尔打的有声有色,占尽上风,那黑衣人也颇工心计,故意示之以弱,诱他倾竭全力,斗了近三百招,姬存义内力消耗甚剧。不免步法轻浮滞涩,黑衣人对他这路刀法已揣摩熟捻,突起一刀将其紫金刀震上屋顶,反手以刀柄点上他两处重穴,一记飞脚令他身受重伤,动弹不得。

陆无白见姬存义伤的虽重,却无性命之悠,折身回来,“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这身功夫恐怕不是一个军汉应该有的?”

黑衣人面色一正,“本座乃堂堂一品大员岂是假的。”

“未必!”陆无白长身而上。今次他受命协同姬存义,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曾想竟冒出一股官军,始料未及,也真假莫辩:说是真的,自己没理由不知道这事,说是假的,他们身上穿的确是大明内务府钦制的官服。

黑衣人一闪身,身后扑出一名武士迎上陆无白。

陆无白武功亦非凡俗,哪能将一个军汉放在眼内,哪知一动上手才知大错特错,不论招式如何,就是内力竟与自己不分轩轾,心下已然明了这帮人绝不可能是官兵。

那武士也似知陆无白是何许人也,是以一上手便全力施为,掌势大开大合,上下翻飞。

二人斗了近百招,陆无白求胜心切,突地挚出腰中软剑,剑花朵朵,竟是正宗的武当剑法。

武士不料陆无白博学至斯,猝不及防之下居于下风。

黑衣人似是不耐烦了,“速战速决。”

武士一咬牙,瞧见机会正与陆无白面对面,只听“苛察”一声,武士的一只左掌竟齐腕而断,断掌呈紫红色,闪电一般向陆无白印去。这等怪事陆无白哪里料的到,被打的口喷鲜血,后退五丈有余,始站住脚步。

“蜥蜴掌!”陆无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那武士虽断一掌面不改色,“能当的一掌你也算是个人物了!”

有十几个人见事态不妙,便也顾不得交情义气了,推开两侧落地窗,脚底摸油,竟欲溜之大吉!

姬存义长叹一声,并不怨愤,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何况朋友了。

猛听院内“喀喀,砰砰”之声响起,逃出去的人竟如稻草束般被扔了进来,躺满一地,残肢断臂,血流满地,有几人已然被重手法击毙。

众人向外一看,大厅窗外两侧站着上百个劲装武士,个个刀剑出鞘,杀气腾腾,手上所持刀剑犹滴着鲜血,如此一来,那些胆小怕事欲步后尘的人便打消念头,知道已被重重包围了。

姬文选见平日奉若神明的父亲被人重伤,惊骇欲觉,又见来人武功超出自己想象,竟如受伤的兔子,“爹,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办呢?”

姬存义看了看疼爱的儿子,对陆无白道:“今次保命要紧,就进密室吧!事急从权,教主谅也不会责怪吧!”

黑衣人仰天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座正缺人手,你们这些二流货色也无大用,但摇旗呐喊,助助声威还说的过去。”他身后几人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厅中群雄往昔哪个是省油的灯,此即被黑衣人威势所慑,竟无人敢出言顶撞,惟恐招来杀身之祸,逃既不能,也惟有降之一途。却被贬损为武功太低,个个面有惭愧之色,恨不得地上有条裂缝钻了进去,再不见人才好。

姬存义抖手,扔出信弹腾上半空,炸了开来。此处乃一秘密分舵,也藏有一些好手,个个提刀握剑杀将出来。

黑衣人冷笑一声,“杀!”他们有备而来,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便如砍菜瓜般杀的姬家庄人无几合之将。

姬文选来到月儿面前,“姑娘,你也和我们一起躲躲吧,这帮人如狼似虎,恐怕不会好应付的!”

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江湖中人与官府多半不对付,月儿也不例外,方才有对黑衣人一伙颇有愠色,更怕一旦动起手来承焕有个闪失,也就应允了。

姬存义此空挡,退回内宅,打开一间佛龛的机关,一道门在地上开起来,与他亲近的二十几个人都进了去,因姬文选的关系,月儿二人也自在其中。

地道阴暗潮湿,显是不经常使用,通风不良之故。

众人正行进中,突听一声巨响,地道也不禁晃了晃,流下一些尘土。

“他们用炸药!”陆无白失声惊叫。

姬存义心中似乎想到什么,打了一个冷战,拉着陆无白的手低音颤声道:“他们是为他来的!我肯定!”

陆无白也惊吓到极点,“这是绝密,怎么会有外人知道呢?”

姬存义惨笑一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了这地步,都南逃一死,密室却怎也不能去了。”

他话音未落,地道**下一道光亮,黑衣人已帅人攻了进来。

地道仅能容两人并行,是以黑衣人虽人多势重,一时半会也拾掇不下姬存义众人。

月儿把李秋青护在身后,此时不禁有些后悔,知道如此就不该随他们进入这里来。

姬存义等人迫不得已,且战且退,不多时已只剩下他们五个人了。

“密室在哪里?”黑衣人厉声问。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知道的如此之多?”姬存义心中发蒙。

“死了也让你做个明白鬼,本座阳正天是也,谅你也没听说过。”边说边痛下杀手,一双黝黑手掌犹如铁板,拍向姬存义。

姬存义陆无白联手迎敌,没料到阳正天功力强横之极,双双被震退丈余,身颤不已,姬存义更是面如金纸,嘴角鲜血迸流。

“没你们我一样找的到,”阳正天掌势不停,掌风如潮,波涛汹涌。

姬存义二人登感气息为之一窒,只觉这一掌如巨斧劈下,令人生出死到临头之感。

只听“喀吱”闷响,骨头碎裂的声音,姬存义陆无白被打的骨断筋折,倒在地上,胸口塌下大半,已然活不成了。

姬文选见父亲毙命,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月儿看的花容失色,这阳正天的武功竟不在洪七公之下,自己万不是对手,不禁犯愁。

阳正天已经杀红了眼,顺势提掌就向月儿拍去。

月儿怕伤了身后的李秋青,硬着头皮,抽剑相抗。

她神功已达一个崭新的境界,玉女剑法自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达到了“月朗星稀”的秘境,只见剑法变幻无方,仪态万千,月儿蹿高伏低,有若有形无质的一道青烟,飘渺若仙。

“你是古墓派的人!”阳正天武功驳杂,自然认得古墓派的绝技,心下不禁踌躇。

“你知道就好!”月儿一声娇喝。

“哪也放你不得。”阳正天欣忖你死在这里也无人知道,是以下手更是毒辣,掌气激荡,隐隐有风雷轰鸣之声。

月儿只凭一股勇气,更怕承焕伤着,是以功力,轻功,剑法,发挥的神乎其技,淋漓尽致,居然拆解了五十余招。

但她那里是阳正天的对手,只觉对方内力如江河大海,无穷无尽,手上掌招直如一条神龙,盘旋飞舞,任意挥洒间竟也诡异绝伦。

月儿凭着怕李秋青受伤的心,苦苦撑着。

猛听身后一声惊呼,关己则乱,回头一看,不禁魂飞魄散,李秋青不知怎么竟陷入一道陷坑之中,兀自下落。

这一分神,被阳正天一掌打实,飞将起来,与李秋青一同落如坑中,翻板倏地合上。

月儿只感喉咙发甜,一口血喷了出来,但心系李秋青,顾不得疼痛,缓缓摸索着!

李秋青虽跌的七荤八素但无大碍,她目力较月儿为好,扑将过来,替她擦去口边血迹,“妹妹,都是我不好,害你这样!”

月儿见她没事,心放大半,“我怎也打他不过,这样更好,不用再看见他了,你怎么落到这里来的?”

“我见你打的火热,心里紧张,不小心摸到的墙壁竟陷了下去,地上就开了个口,我就摔了下来了。”李秋青低着头不敢看月儿。

“那定是机关了,这里定也有,你再找找看。”

李秋青手持短剑,在墙壁上敲打,发出“叮叮”之声。这里竟是铁做的。寻了半晌也没找到机关。

月儿适应了黑暗后见离顶壁有五丈之遥,自己身受重伤,四下有无借力之处,不禁悲伤。

月儿意欲运功疗伤,不想全身经脉麻痹,一丝功力也提不起来,登时如跌进万丈深渊,心下冰凉,身子颤抖不定,屋漏偏逢连夜雨,难道要被困死在这不成,愈发悲凉,又吐出一口血,伤势又加重了一成。

灰心绝望中,月儿低声道:“姐姐,抱紧我!”

李秋青见她如此模样,闻言将她抱起,将背倚在墙壁上,让她斜靠着。

月儿两行珠泪扑簇簇滚落,没想到她还没寻到小龙女他们,就要死在这里吗?胡思乱想间已然神志懵懂,伤势愈发恶化。

李秋青抱着月儿只觉她身体滚烫,微微抽搐,觉得不是好兆头,搂的更紧了。

“水……水。我要喝点水!”月儿恍惚只觉口干舌燥,胸膛如火烧般难受。

猛然间闷响连连。

原来阳正天找不到密室,竟把姬家庄移为平地,炸的稀烂。

李秋青就觉地动如摇,墙壁要倒塌了一般,突然铁板碎裂,她也顾不得细看,抱着月儿钻了进去。

不料一脚登空,下坠如石。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