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神色一动，轻抬乾坤，将达青手中的剑一撩，弹飞开去。
“做什么？”达青用那双浅灰色瞳孔瞪过来。
江晚并不言语，只是收起剑，向台边走去。
“我是岭西寨最强的剑客。”达青道“从梁州南到青州，就是来证明我们族的剑法绝不输于九州。”
裁判似乎注意到什么，吹响竹哨，示意观台上的人都安静。
“……”江晚停下来，转过头看他。
“寨里所有人都在等我名扬九州的消息，既然既然输给了九州的剑客，我也没什么脸回去了。”达青继续说道“在最后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来自剑宗或者剑阁吗，如果是，你们那还有几个比你更强的，我想知道差距有多大。”
“……不是。”江晚摇头“但是我想跟你说。”
“您请讲。”
面对击败自己的对手，达青一改之前傲慢的模样，他似乎想做个九州比较通用的拱手礼，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看得出还是用了心。
“第一件事，为剑之道，不是为了恃强凌弱，也不是为了名扬天下，而是为了匡扶天道。”江晚道。
达青微微张口又收住。很显然作为手下败将他知道自己不配反驳，但他并不是很能接受江晚的观点。
他所知的九州剑客，均是打着各式各样的正派旗号，私底下的作为却未必比他们这些寨剑客好到哪里，甚至更为残忍虚伪。
达青迟疑一会，还是开口：“所谓天道，不过是笑话。否则凭什么岭西毒虫遍布，瘴祸横行，九州确实风调雨顺，年年盈收。”
江晚不说话，等待达青的下文。
“你们老是说岭西寨外多么野蛮好战，九州百姓多么温良恭谦。”达青继续道“且不论你们九州内外连年攻伐，即使是所谓的以好和乐天著称的扬州，不也是因为衣食无忧？若给我们岭西这样的条件，我们也不想东伐甚至是自相残杀。”
“你说的没错，天道不仁。”江晚点头“百姓辛勤劳苦却难得温饱，王公贵族恣意潇洒又高高在上，凭的难道是他们天生高人一等？不过是祖辈庇荫，剥削累积罢了。”
“所以您岂不是自相矛盾？”达青皱眉。
“天道不仁，自有与人愿相去之处，我们作为拥有能力的剑客和灵修，所做的不就应该是做力所能及之事？平所能平之道，行所能行之善。”江晚继续说道“就像你想证明岭西剑更强于九州，靠几场比试杀几个人有何用？我所知岭西百兽纵横，百姓苦于此，你不去护百姓于兽牙下，来此争强，有什么用呢？”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九州剑强于岭西，不是因为有多少个名剑客，是因为九州剑客能御敌于外，驱兽于谷，保万民之太平耕乐。”
言必，江晚走下剑台。
全场一片掌声。
裁判叫住江晚，问他是否继续，江晚轻轻点头，他于是再次吹哨，示意可以开始下注。
江晚走到笑的合不拢嘴的谢正身边。
“赢了多少？”
谢正必出一个二的手势。
“两千？”江晚试探。
谢正摇头。
“两万？”
谢正继续摇头。
“总不能是二十万吧？”那就有点离谱了。
“两百倍。”
“……你押了三百？”
“二百五。”谢正悻悻地，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没有五百全押了。
不过江晚很显然并不想也跟他计较这个，谢正松了口气。
因为事实上，江晚也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
哪怕是对半分，直接也能拿到两万五千金了。
妹，咱家有钱了！
不过似乎现在的妹妹已经无所谓钱不钱了。
想到这里，江晚莫名有些惆怅，下次见到妹妹，也许就是几年后了，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不记得哥哥呢……
不过很快谢正打断了他的愁绪。
“这样吧江爷。”谢正现在称呼江晚都直接带爷了“我就拿三千，其他的都给江爷你。”
他带着期待的眼神看江晚，但江晚似乎并不急着说话。
“两千，两千可以吗？”他心一沉。
“不用，你拿……一万吧。”江晚随口想了想，说了个数。。
“啊这，可是……”
“那么多话，就说满意不满意吧。”
“满意，满意，当然满意。”谢正连忙点头，生怕江晚反悔。
“这就开始败家了？”糯糯的女声。
江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款款的声音。
“额……”江晚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不会觉得自己很有钱了吧。”
“难道……不算吗？”江晚挠头。
“你这个钱别说搞女娲石，祭炼乾坤的材料都买不了多少。”
“嘶。”江晚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夸张啊。”
“没事没事，还有别的办法搞钱，你先再打几场。”
“那这个一万的分成……”
“给他吧。”款款淡淡道“他身上有一种怪疾，在现在的九州应该算是很罕见了，而且是家族遗传的，应该会很花钱。”
“他吗？看着挺健康的啊？”
“这个……一言难尽。不过我是有办法治的，而且花不了多少钱，打完比赛再说这个事吧。”
“好。”
“江爷，您该上场了。”谢正凑头过来。
“好。”江晚见裁判已经看向自己，点头。
江晚再次上台。
他的目光扫过对手，顿时一凛。
对手是看上去年纪不算小，已近中年，手里拿的也是重剑，看上去颇为有压迫力。
当然这倒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
他穿着的那件麻色长袍。
袍子的设计看上去很是精致讲究，虽然飘飘凛凛，但都避过了出剑最常的轨道，不会轻易划到袍身。
上面的纹绣也很精致，星星点点的镶着翠金碧玉。
不过江晚肯定不是惊讶他袍子有多贵有多精致，而是讶于他袍子右胸上的那个徽记。
一颗枝繁叶茂的树，却又让人看起来像剑，但说是剑形，又肯定不是。
这身衣袍和那个徽记意味着。
此人来自剑阁。
江晚闭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