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雯,你没事吧!”

安渡因咚咚地砸着门,门里的“律师”却抢先一步落锁。狭小的房间里,只有安雯独自面对律师和继父二人。

安雯冷笑一声,摘下项链将其化为枪刃,叮的一声杵到了地上:

“老东西,你该不会觉得我还是当年那个不会反抗的孩子吧?”

继父摇摇头,慢慢走近安雯。枪刃挣地被挥舞一圈,又插回原来的位置,地上留下一条两寸深的裂隙,正横在继父脚尖前方。

“再走一步,你身上的伤口会比这个深。”

安雯说罢,扛起枪刃转身离去,刀尖有意无意地从继父眼前划过,吓得后者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地。

前方的律师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气,耸耸肩,自觉让开道路。安雯高举起枪刃刚准备斩断门锁,只听身后扑通一声,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富商托马斯,竟跪了下去!

“我知道你恨我。我做过太多对不起你们母女的事,不敢奢望得到你的原谅,但看在我们曾经父女一场的份上,请一定要帮帮,不,救救我!”

“父女?”安雯翻了个白眼,毫不犹豫地拉开门栓,安渡因和小秋一下子扑了进来,“什么样的禽兽父亲能对自己的女儿做出那种事?”

托马斯低下头:“我……我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你还留着一条狗命,说明报应还不够。”

安渡因疑惑地看看安雯,又看看那个发福又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安雯虽然心直口快说话不中听,但很少用这么刻薄的语气,能让她如此憎恶的人,恐怕只有她所说的……

“什么情况?你继父没死?”

“很遗憾,看起来是这样。”

“那遗产是不是也……”

“对哦,”安雯一拍脑袋,冷笑着转回身来向托马斯走去,“既然你答应把遗产给我,那就麻烦你去死一死好啦。”

托马斯慌张地连连后退:“求求你,别这样!”

小秋也把安雯残忍的恶作剧当了真,紧紧抱住她的腰喊道:“安雯姐姐不可以杀人的!”

“也对,这种人的血会弄脏枪刃,”安雯说着,将枪刃变回项链重新挂到脖子上,又在安渡因和小秋的肩膀上一人拍了一下,“走了。家里的债还没还完又添了这么多路费,这次亏大了。”

二人稀里糊涂地跟着安雯步出事务所,她走得很快,安渡因和小秋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托马斯不依不饶,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连声哀求。

那个律师,自始至终冷眼旁观,连托马斯在他身边摔倒的时候,他也没有一点要去搀扶的意思。

“我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能救我的只有你!”

“三十万,只要三十万我就能东山再起,到时候我还你十倍,不,一百倍!”

“你做了这么多年修女,三等公民,不会连这点积蓄都没有吧?就算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只要你能保护我几天,我也能想到解决办法的!”

“那群混蛋,他们是真的想要我的命!我还不想死啊!”

“求求你,看在你母亲的份上……”

安雯猛地转身,差点和托马斯撞个满怀。穿上高跟鞋的她比矮胖的托马斯要高出半头,认真起来后的气势更是压得他连连后退:

“告诉我,我的母亲叫什么?”

托马斯鼓着眼睛,蛤蟆似的张了张嘴,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的一生玩弄过太多女人,不可能一个个记下她们的名字,甚至连安雯,他也是通过某人提醒才回忆起自己有这么个干女儿。

“再敢提她,我就缝上你的嘴。”

丢下这句话后,安雯一手拉着安渡因一手拉着小秋,拖拽一样把他们扯向空港。这一次,托马斯没有死皮赖脸地跟上来,而是目光空洞地呆在原地,直到被几个从街角冒出来的男人发现。

“他在那儿,抓住他!”

一个男人指着托马斯大喊,其他人早已扑了过来,在几名壮汉的钳制下,托马斯看起来就像只无助的小鸡崽。

一个男人走到托马斯面前,二话不说先冲他肚子来了一记重拳:“还躲?你以为能从老子眼皮底下逃掉?赶紧还债!”

噗!呕……

托马斯只吐出一地酸水,看得出他有段时间没怎么吃过东西了。喘息一阵,他虚弱地抬起头,哀求道:“再宽限两天,马上,马上我就能——”

“两天!”

壮汉的吼声和拳击同时到达托马斯的耳朵,让那句话带上了响亮的嗡鸣:

“老板已经把你这条狗命留了一星期,你还敢说这话?趁早把老城区的产业转让,至少你可以不用再受苦。”

托马斯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啐出一口血沫,恨恨地说:“你们已经骗走了我九成资产,还想夺走我最后的翻身希望?我就是死……”

“那你就去死吧!”

壮汉一拳杵在托马斯胸口,他的同伴甚至没能拉住,让托马斯摔倒在地。

“往死里打!卸下一条腿!”

一群壮汉用上吃奶的劲,围着托马斯拳打脚踢。普通中年男子哪扛得住这种揍?眼看着托马斯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甚至像块破麻袋一样完全没了反应。

“安雯,”安渡因忧心忡忡地说,“要不……”

虽然知道安雯对那个男人的憎恨,也知道插手这件事会非常麻烦,但那毕竟也算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眼睁睁看他被打死怎么说也……

心软的小秋就更不用说了,从刚才起她就一直在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恳求安雯,希望能至少救托马斯一命。

安雯的回答非常干脆果断:“不行。”

她背对着托马斯等人,先是听托马斯的惨叫,接着听拳脚打在肉体上的闷响,双拳渐渐攥紧,最后终于叹了口气说:“你们待在这里,我来。”

于是几秒钟后,打人的壮汉们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由于这次出行安雯穿的是便装,对方并没有猜到安雯的身份,以为是托马斯请来的保镖,一个个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再战,甚至有人还掏出了小刀和短棍。

就在这时,街道尽头传来一声“全都不许动”的暴喝,一群治安卫兵挥舞着警棍匆匆跑来。壮汉们大惊,立刻作鸟兽散,丢下昏迷不醒的托马斯,面朝下趴在血泊之中。

安雯站在托马斯身边,沉默片刻,不顾治安卫兵们的警告,动手把他翻了过来。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因殴打而肿胀变形的沧桑面孔,除去从前被侵犯的时候,这是安雯第一次近距离认真观察继父的样子。

他比印象中收敛了很多,穿着也由庸俗张扬的华丽风变为现在低调朴素的马甲混搭;大概是因为最近吃的苦,他的秃顶更严重了,为数不多的头发里还掺杂了大量银丝,让他看上去又比实际年龄大了几岁。

轻拉了拉他的胳膊,安雯感觉到,那原本紧绷油腻的皮肤已变得松弛,仿佛脱水的橘子,里面只剩下萎缩糠掉的芯。

意识模糊中,托马斯感受到胳膊受到牵动,用沙哑的声音喃喃道:“安雯……原谅我……”

“就不。”

安雯轻轻放下托马斯的手,慢慢站起来,向治安卫兵们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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