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一天的工作，晚饭也吃过了，安渡因终于闲了下来。莉丝留下的魔晶接收器还挂在墙上，曾经主张卖掉它换公民积分的安渡因，如今也逃不过真香定律，每晚观看广播节目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塔都的电视节目基本全都是时事播报和技术科普，不存在娱乐性的节目。虽然技术条件早已达到，但歌剧、乐队演奏等演出还是被视为高等公民专属的娱乐，禁止在平民魔晶接收器上大量转播。

讽刺的是，艺术家们虽然专门为贵族服务，但其地位相当低下，多数属于三、四等公民，和教师、工匠等处于一个层次。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作为一名知性的成年男子，不管是上层的政治洗脑还是科技前沿节目安渡因都能看进去。不过，这么大一高清接收器挂在那儿，如果只为了看清照明术的符文怎么写，那可就真是暴殄天物了。

虽然第六区能收到的节目基本全是这干干巴巴的鸟样，但偶尔还有些有梦想的青年歌手、想出名的中年画家、不甘扑街的（曲）作者等愿意花积分买下转播权，向塔都公民展示自己，也就是所谓的“私人频道”。

莉丝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就经常津津有味地窝在沙发里看一部私人制作的肥皂剧。尽管从剧本到道具再到演技都比tm砂纸还要粗糙，但毕竟是女孩子爱看的题材，连安雯和小秋都跟着看上了瘾——

其结果就是，每天晚上到那个时间段，安渡因是绝对抢不到接收器的，并且因为两个女人都在看节目不干活，他还得把碗给刷了。

当然这些也是题外话。

现在，安渡因正舒舒服服地在沙发上摆出个葛优躺，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遥控器。阴影不在的情况下，他依然无法使用魔晶石道具，但莉丝的遥控器内置了一整套魔力发生与传导系统，并不需要人力来加以控制，如纯机械一样按动按钮就可以了。

不得不感慨，技术的发展真的给生活带来很多便利。

好不容易搜到一个私人频道，接收器上几个朋克风的青年男女表演着刺耳的摇滚乐。

安渡因把音量调小一点，默默盯着看了一会儿，他并不是对摇滚有兴趣，只是有点怀念演出的背景——那是灰色的大楼中间的肮脏街道，远处的工厂里高耸着锈迹斑斑的支架与烟囱，大量烟雾从一座座工厂中排出，因城市护罩而汇集成一个弧形的穹顶，这导致整座城市的采光都非常差，甚至感觉还没有地下的第六区亮堂。

小秋做完家务，擦擦手坐到安渡因身边，看到屏幕里的画面，好奇地问：“安渡因先生，这是第六区吗？看上去感觉很……呛？”

“是第四区的某个悬空城，”安渡因耐心地解释道，“虽然比第六区高了两个阶层，但那里被认为是塔都生活环境最恶劣的地方：环境污染、人口膨胀、失业率高，许多人宁可降级去第五区种地也不愿意待在那里。”

“诶~”小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时候，安雯抠着牙缝走来，趴在沙发背上朝屏幕看了一眼，说：“你还爱看这么非主流的东西？换台换台，找点有营养的看。”

安渡因把遥控器攥得很死：“我不认为两男两女爱来爱去出空艇事故失忆后再得绝症的三流故事有什么营养。”

“才，才不是三流故事呢！卡萝小姐是真心爱着凯尔特先生的！虽然，虽然他们是亲兄妹，而且是陈小姐先来的，但是他们一定都会得到幸福的！”小秋激动地反驳道。

“好吧，订正，那玩意不是没营养，是有毒。安雯，你就不能带孩子看点对大脑有益的节目？比如八点的‘古代语大揭秘’。”

安雯的回答干净利落：“不看。”

吱——

屏幕中的爆炸头用不知是吉他还是啥玩意的乐器弹出一个词儿的尾音，然后演员们一起向镜头鞠躬谢幕。

鼓手妹子撩了撩染成紫色的头发，遗憾地说道：“对不起，各位粉丝们，今天是我们‘钢城雷声’乐队最后一次演出了。三年前，我们的主唱退出了团队，大家都很惋惜，自从失去她之后我们一直提不起干劲，磕磕绊绊走到今天已经是极限了。我宣布，‘钢城雷声’今日正式解散，各位，有缘再见！”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浓浓的烟熏妆被抹花一大片。似乎是为了发泄情感，她发狠地用架子鼓敲出一个激烈的鼓点，镜头前围观的听众们纷纷涌上来和他们握手告别。

“啊，又是一批落魄的追梦人。”安雯评价道。

安渡因耸耸肩：“明智的选择。摇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艺术，只能在街头表演一下罢了。最近第四区这么不景气，硬着头皮做下去只能是饿死，还不如趁早收拾收拾在工厂里找份工作糊口。”

“你这人就一点都不浪漫。”

“我又不是十七八的少男少女，咋的，还想让我去追梦啊？我现在唯一的梦想就是天上掉下来一笔巨款砸在我家里。”

“说到巨款……”安雯看了看小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弄得小秋一头雾水。

安渡因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小秋出现的时候，全身都裹着一层高纯度魔晶石，当时拿去卖掉的话分分钟**丝变土豪。

不过安渡因从没后悔过，因为小秋这个孩子，是比任何财富都要贵重的宝藏，仅仅是这段时间的陪伴，那区区十亿积分就根本无法相比。

“可惜呀，这个是非卖品。”安渡因笑着说。

敲门声响起，安渡因把遥控器丢给安雯去开门，后者欢呼一声，翻过沙发坐到安渡因的位置上，搂着小秋看起了肥皂剧。

门外是一名长着鹿角的信差。他从包里翻出一封信件，探头朝门里看了看，问道：“请问，安雯小姐在家吗？”

“哦哦，我就是，”安雯远远地应着，“狗牧师帮我收一下。”

签收完毕，安渡因掂量着信件。信封很轻，不像是装了信纸之外东西的样子，寄信人也不是教会，而是一个叫做托马斯·哈伦的家伙，私人信件。

【看来不是魔晶石一类值钱的慰问品啊。感觉这个月的房租又要被拖欠了。】

“给你放哪儿？”安渡因挥舞着信封问。

“直接念吧，我不介意。”

“我介意。你就懒得一封信都不愿意自己去读了吗？”

话虽这么说，安渡因还是拆开信封，清清嗓子朗读起来：

“亲爱的女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

嘶啦——

安雯竟像触电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步蹿到安渡因面前抢过信，因用力过猛还把半封信留在了安渡因手上。

“呃，抱歉，有什么问题吗？给，这是另一半……”

安雯面色阴沉地接过信，看也不看，直接三两下把它撕得粉碎抛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