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轻移,清晨时分,冷清的酒馆迎来了他第二位来客。
“欢迎光临。酒水的价都标上了,请看着标价给钱。如果要调酒价格另算。”
同时兼任调酒师与服务员的店主擦拭着手中的酒杯,也没有抬头,只是将已经重复了无数次台词又说了一遍。
酒店门口,推门而入的中年人看着眼前几乎与其他城市一模一样的酒馆,脸前滑过一道惊叹的表情。
绑有一条白色毛巾的手臂搭入酒桌之前,中年人将眼前玲琅满目的酒水一一看了遍,最终伸出手指,指向了年轻时便热衷的一种酒水。
“麻烦来瓶啤酒,谢谢。”
熟练地从酒柜中取出平平无奇的啤酒,将其放到中年人面前,老板顺便说出了它的价钱。
“十铜币,小本生意,谢绝赊账。”
从口袋中取出十枚铜币并放于桌前,中年人瞥了眼身后除了自己外酒馆唯二的客人,握起手中的啤酒,一道笑容出现在他的脸前。
位于酒馆的角落,捏在高脚杯的手指稍稍抬起。将装于高脚杯的红酒送入口中,第二位在这个酒馆喝酒的人,位于嘴巴前的一字胡扬起几分。
清晨的阳光越过窗户,打在了店内干净的酒桌上。品尝着口中的红酒,青年盯着落入桌前的晨光,品位起这份无聊的宁静。
“哟,朋友,这么有情调?在早晨七点喝红酒?”
不同于往日,正当青年沉浸于宁静之时,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闯入了属于他的小世界。
已经不知飞到何处的思想回归大脑,侧目看向握着一瓶啤酒坐到桌旁的中年人,被迫走出“宁静”世界的青年微微皱眉。
“不知你是…”
“一位旅客,正巧路过这个镇,就跑这来喝酒了。”
用开瓶器打开瓶盖,中年人将啤酒倒入顺手拿来的木酒杯中。
将满是泡沫的酒杯举起,中年人对着眼前的青年虚敬一杯,“咕咕咕”地喝了起来。
“咕哈!爽!!果然还是一口闷才适合啤酒。诶,朋友,你是这个镇的居民吗?”
瞥了眼满面爽朗的中年人,青年默默将目光移回手前的高脚杯,却没有与往常那般为空酒杯再添一杯红酒。
摆弄一下手中普通的玻璃杯,青年打量下眼前有些陌生的中年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胳膊上。
“两年前过来的。这位先生,是,商人?”
“以前当过一段时间小贩,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对了,你是镇长吗?”
抹去粘在嘴前的泡沫,中年人向着青年露出了一道充满友好的笑容。
盯着这位总觉得有些眼熟的大叔看了数秒,青年停下手中来回摇晃的酒杯,将其放在了桌前。
哒。
伴着高脚杯的杯底与木桌发出一声轻响,青年轻吸口气,摇了下头。
“不是。我只是这个破镇一位普通的职工而已。”
咕嘟咕嘟咕嘟……
将瓶中剩下的啤酒尽数倒入木酒杯中,肩膀绑着白毛巾的大叔看向一脸颓废的青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您可别谦虚,我之前听说过,约德先生,你可是仅凭一人帮这个差点要变成村庄的小镇重新恢复了活力呀。”
一字胡略微提起一分,约德看了眼陌生的大叔,可除了带起一道苦笑外再无任何反应。
“我早就不负责这个小镇任何事务了。从半年前开始我就是一个在酒馆混吃等死的废物,如果你要找什么人帮忙理财或者管理的话,抱歉,我已经不想干这种事了。”
政府,贵族,人民,战争……在离开公爵领的数年,约德已经见了太多,也努力太多,不过都失败了。如今,已经辞去镇长一职的约德除了每天早上在这家酒馆点上一瓶红酒外,已经没有了任何需要做的事情。不,或许点红酒应该算在消遣而不是可以放在日程上的工作吧?
“嘿,别这么说呀。约德先生你见过数十年前的小镇吗?我跟你讲,那可是连卖个鸡蛋都要提心吊胆害怕自己的小摊会不会被路过的萨文贵族或是若时那人抢走嘞。”
将啤酒送入嘴中,不知是酒精还是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这位大叔的表情有些激动。
捏在高脚杯尾部的手指略微握紧,约德看向眼前毫无形象地喝着啤酒的大叔,本是无所谓的表情被一道疑惑取代。
“萨斯与若时那的战争早在十几年前就结束了,哪还要……不对,你以前是这个小镇的人?”
“哈!!这酒味道不错。可惜还有些不够正。我嘛,也不知道算不算这个小镇的人。嘿嘿,你也知道吧,当年若时那行军的时候,几乎是走到哪哪就是一片焦土呀。”
将全部啤酒贯入口中,大叔舒爽地打了个酒嗝,拍了拍比起年轻时凸起许多的肚子,嘴前的笑容宛若经历了那些苦难的人并非是他般。
“这我倒有些印象,在那次战争的时候,这个小镇几乎是被移平来着。”
食指与拇指按入下巴,经过大叔一提,约德也想起了自己还是少年时关于这个小镇的事情。
等一下!
按在下巴的手指猛地一僵,约德急忙抬头看向眼前这位面带笑容的大叔,本是平淡的表情被震惊所取代。
“等等,如果你真是这个无名小镇曾经的居民,不对,这个年纪,不……你是……”
对向已经语无伦次的约德,中年人脸前的笑容又盛几分。
“有兴趣当个演员吗?约德先生?”
……
位于无名小镇外的一辆马车中,已经年过五十的弗雷默默盯着眼前被老友带来的年轻人,已经出现皱纹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疑惑。
“所以,我前天刚提了嘴要不要添一个新演员,你今天就给我找了一个?”
“嘿嘿,这不是正好遇到了一个适合的嘛。我跟你说弗雷,这位约德先生可不一般呀,知道唐纳公爵吗?之前那段时间许多好看的戏剧可都有这位年轻人的参与哟。”
脸前撑起一道笑容,手臂绑着头巾的大叔拍了拍啤酒肚,向弗雷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随便在街上抓了个人就来的。
“……”
握在手中的烟斗微微颤抖,弗雷一时不知该感叹这位老友运气好,还是说他事先了解充分了。
而在二人交谈之时,约德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位几乎是传说级别的中年人,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您,您是,弗雷先生?”
约德的声音,将本在聊天二人的注意引回到这位年轻人身上。将烟斗在身旁的岩石轻磕几下,弗雷与老友对视一眼,一同对约德露出了一道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