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喏……”
赛普拉的气息已是衰弱至极,那双动人的眸子彻底没了光彩,每走一步她都要先用脚试探一番,若不是背上的兰喏恐怕她早已支撑不住了,这便是代价,强行使用禁咒剥夺了她的光明。
“小紫龙,天,天黑了……”兰喏话未说完鲜血便咳了一大口血,鲜血染红了赛普拉的肩头,打湿了她的发丝,而后顺着那头已经变为纯黑的头发滴答到了杂草丛生的地面。
此刻柔软的土仿若化为了吞噬一切的野兽,它贪婪地吞噬着每一滴鲜血,吞噬着赛普拉对外界的感应能力,更一步步的毁灭着赛普拉的信心,禁咒的后遗症叠加起来的威力她以无法承受,但在双目望不穿的黑暗中,背上的兰喏那只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柔软的手给她带来了无限安慰。
灌木丛划破她的衣裙,割破她的血肉,但赛普拉却有些兴奋了,记忆中似乎只有森林外围才会有这些刺人的荆棘藏于灌木丛里,这也表明自己的目标不远了……
“兰喏,天亮了吗?”
“是,天亮了。”兰喏面露凄惨的笑容,不忍的看着那张染血的笑容。
“唔……会有镇上的人来找食材,也会有很多猎户,我们,成功了……”
兰喏本想说些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赛普拉说完这句话便像失去能量的木偶般直直的摔在了地面,背上的那副身体也在滚了几圈后停在了离她不远的位置。
“小紫龙,醒……醒醒,再坚持下,我,我……”兰喏红了眼眶,泪水止不住的流淌着,她很想向前爬一段距离握住那只沾满血污的手,但腹部的伤势在这时彻底剥夺了她的行动能力,直到视线昏黑之前她都未能前进一步……
“禄卡先生!这里有两个女孩,我的光明神啊!”
“可能是野兽,通知下去小心警戒,今天计划取消。”
两个男人的对话简短而快,却给昏迷的两人带来了无限的生机。
……
“女儿,听话嘛,你姑母都六天没下床了,和我一起去看看?”
“我不!要去你自己去,那种人才不是我姑母,要去你自己去!”
风雪抓着所有床上所有方便扔的东西朝伊利亚德脚前的地面砸,贫瘠的胸口此时气的剧烈的上下起伏着,一双红眸却噙满了泪水,发泄一通后一头扎进了被褥里哭了起来。
伊利亚德叹了口气,捡起身前的枕头后坐到了床沿,一只大手轻轻拍着风雪后背:“女儿,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你姑母,和我一起去看看吧,这么下去她迟早会出事的……”
“姐姐和兰喏都快被她打死了!你还不叫我出去,我管她死活!?”风雪猛的回头咬住伊利亚德的手,任后者如何求饶也不松口。
“好,好,不去了不去了,先松开吧……”
“哼!明天我就走,这里本帝待不下去!”
“去哪?”
“你管我去哪?”风雪磨着牙,抱着被褥只想痛快哭一场,可那只随时会伸来的手却一直让她处于防御状态时刻准备发起进攻。
“好……不管不管,但走之前去看看你姑母不行吗?”
“你自己怎么不去?天天来找我干嘛?”
伊利亚德瞬间蹙起了眉,脸上有了仿佛叫一个两米大汉去绣花的为难,沉默许久后有些感慨的说道:“妹妹她不是很喜欢我,碧姬和她的关系也很不好,现在只有你能去了,算为父求你了行吗?”
“和妈的关系不好?”风雪像是知道什么秘密似的,动静尽量小的凑到了伊利亚德身旁,对着那张无可奈何的脸后沉思许久后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抓起那只大手检查起了刚才自己制造的伤痕。
“疼吗?”
“女儿开心就好。”伊利亚德咧嘴一笑,揪了下风雪耳朵。
“看来是不疼。”风雪哼了声,抬头看着伊利亚德下巴上的胡须问道:“为什么她和妈的关系不好?每次见面好像也没什么呐?”
“真正的恨不会存于表象,不共戴天的仇人只会在暗地里咬牙切齿。”
“妈和她以前有什么矛盾吗?”
伊利亚德抿了抿嘴,视线像是穿过无尽的时空,在这一刻她的眼神忽然深邃起来,风雪一时间竟有股在夜晚直视无垠星空的自卑感,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好让伊利亚德能完全抱着自己。
“碧姬以前是天空岛屿上的公主,为了扩大疆域妹妹她带领军队在一天晚上发起了对天空岛屿的进攻,也就是那晚碧姬成了我的妻子,而她的弟弟也死在了赛汀手里。”
风雪忽的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对自己迷离的身世有些震惊,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是被父亲抢来的……
“那母亲她……”
“你还小,尽量不要去想这些才是。”
“哦。”风雪吸了吸鼻子,双手抱膝从他怀里滚到了床上,嘴巴里发出一连串让人听不清仿若梦呓的声音。
“行了,赶紧换上衣服去看看你姑母,虽然她这次的确过分了些,但你放心,那两个孩子绝对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虽然还是不乐意,但风雪听完伊利亚德话突然有些话想问赛汀,便抓起床角被她踢成一团的衣裳不熟练的穿了起来。
伊利亚德露出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笑容,缓缓说道:“因为妹妹她是生命规则,这应该是世上最温和的规则,虽然妹妹她脾气不是很好,但当年她既然舍得在我迎娶碧姬后复活她的族人,想必也不会冷血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救吧,放心吧女儿,妹妹她肯定趁你不注意在赛普拉和那个人类身上留下了规则之力。”
“母亲的族人复活了?那你还说妈的弟弟被她杀死了?”
“欸?我刚才有说吗?”伊利亚德拍了拍头,笑道:“看来是昨晚打牌又喝了点酒脑子不灵活了,现在碧姬和你姑母的矛盾也就是你妈上次逃单让妹妹被扣在餐馆的事情吧。”
“嘁,不想理你。”
风雪瞪了他眼,换上衣服由福儿伺候着洗漱后便出门了。
……
咚咚咚
房间里没有回音,风雪又敲了好多次依旧如此,干脆直接推门进了赛汀的房间,一时间空气中的酒味差点呛得她连眼泪都要出来了。
眯着眼强忍着转身离开的冲动,风雪在房间里寻找着赛汀的身影,最后在床下看到了一只雪白的脚丫,弯腰看去发现赛汀正缩着床角喝着一瓶看上去就很廉价的酒,那张脸上再不复几日前的冰冷,爬满的红晕反而降低了她平日里令人难以接近的冷傲。
“姑母,你在下面干什么?”
“啊!快走快走!啊不……”赛汀忽然慌张的去拉风雪,将她也拉到床底后轻轻搂在了怀里:“侄女儿哇,外面有怪兽的,赶紧来姑母怀里躲躲,伊利亚德那家伙也真是的,平常还总说多喜欢老子,到现在还不是被吓得都不敢来看老子。”
“什么怪兽?”
赛汀眯着眼放下酒瓶,站起身头顶与床板发出咚的碰撞声又捂着头坐下了,而后两只小手用力比划了一下:“有这么大呢,要不是我跑的慢就被大怪兽给吃了!”
赛汀说这话时极为认真。
风雪忍不住的一笑,没想到赛汀平日里这么正经的一条龙喝醉后居然会这么可爱,轻轻抓住她的手后说道:“放心吧姑母,怪兽刚才被我消灭了呢。”
“真的?”
“侄女还会骗你吗?”
赛汀咧开了嘴,笑的极为开心,像是伊洛微那般在风雪怀里蹭了蹭:“不愧是我,我的侄女……”
“那我们先出去吧姑母,这里好挤啊。”
点了点头,赛汀率先爬了出去,待到风雪出来后她已经坐在床沿晃悠着两只白腻的小腿了,看到风雪出来忽然惊讶的问道:“侄女?你什么时候来的,过来坐,老子早就想你了。”
风雪只好挨了过去,顺着赛汀的话说了下去:“想姑母了,所以来看看。”
“乖孩子,比赛普拉那家伙好多了,我养了她那么久她居然敢打我诶!”说着赛汀满脸委屈的揉了揉头:“就是这里,你看,看看,是不是都肿啦?”
拨开杂乱的灰发,风雪帮自家这位变成任性萝莉的姑母清干净头上的蛛网后果然看见了头皮上红了一大块,轻轻一碰那张委屈的小脸上就有了泪痕。
“过分!以后我都不要她啦,等她回来了……”赛汀咬了咬下唇似乎在想报复赛普拉的方式,过了片刻小脑袋一歪天真的说道:“她喜欢吃葡萄,喜欢在九点左右喝苹果汁看月亮,那我就把城里卖葡萄的都赶跑,把家里种的苹果树也都砍啦!看她哭不哭。”
“侄女到时候你可要帮我。”
“……”
风雪叹了口气,哄孩子般的说道:“会的,不过姑母可不许喝酒了。”
“酒?”赛汀摇了摇头:“不喝了,不喝了,一喝就想嘘嘘,真是烦死了!”
“……”
风雪一时间不知是心疼还是继续抱怨她伤害了兰喏和赛普拉。
她就这样,见不得别人可怜,哪怕那个人在前不久才深深刺痛了她的心,有的时候风雪甚至觉得这种性格比烧杀抢劫还要不如,但一看见别人哭或是忏悔的样子她却总是忍不住了。
于是这天晚上她除了陪怕怪兽吃了不敢去厕所的赛汀上厕所外就没离开过这间房子,甚至直到赛汀睡着后她才觉得有些累,便抱着自己这位表里不一的姑母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