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光兴皇帝的精神一直不是很好。

勤政的皇帝和不勤政的皇帝之间是很有些区别的,前者每每累的像条狗,不仅仅有永远忙不完的国事,还有N多人筹划着给他添点堵。而反观后者么,大差不差的就是花满楼追求的咸鱼境界了,比如数十年不上朝的万历皇帝……

总之光兴皇帝就是累的像狗的主儿,这两日为了鞑靼南下的事,他愁得根本睡不着觉。

大赵军制糜烂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前些日子大同的事情依然让光兴皇帝觉得触目惊心。用某些人的话说,朝廷拨付一两银子,那到了士兵手里能有半钱都算上官体恤,这足见低层士兵过着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归根溯源,这是卫所制度的锅。

卫所的构想其实源于府兵制,简单的说便是设立屯田军,日常是农户,战时是士兵。军户是世袭的,其主要义务是军户出一男丁做正军赴卫所当兵,并另有一男丁做军馀辅助正军生活。而因为军户的负担沉重,因而正军会免除差役并分派田地,在营军馀和原籍下的一丁也可免除差役。

卫所制度想法是好的,比如军士在营,分成守备和屯田二部分,比例不定,按时轮流,屯田固定上交粮食,以供给守备军及官吏,其目标在养兵而不耗国家财力,且这法子可以开垦出无数荒地。

但事实是,卫所官侵占军屯田地、私役军士耕种已经成了惯例,士兵直接变成了军官的奴仆,活得甚至不如狗。在这种情况下大赵还能坚挺着屹立不倒,这足以证明……

赵太祖家祖坟埋的地段好?

总之,军官侵吞军屯田已经和文官群体中冰炭火耗两敬一般成了官场的陋例,只不过文人毕竟是文人,人家懂得遮掩一下把这个叫冰炭火耗,而在武官这里就成了喝兵血……

若只是这样的话还倒罢,毕竟陋例这玩意代表的是大家都认可的一种惯例,但大同的情况更是复杂一些:私贩盐铁,杀良冒功就过分了。

事情败露后,大动肝火的光兴皇帝丝毫没有留情,涉事的武将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送上了断头台。可麻烦的事情并未止于砍头,而是刚刚开始:大同府文武首官一齐掉了脑袋,此时那边的军政都处于混乱中。

若是往常的话,这事儿吏部选官待得新官走马上任后事情就会慢慢平息,但此时鞑靼人就要来了,从时间上来看根本来不及让大赵慢慢消化大同的事儿。

今日早朝后,应国公、宁国公等人会同三位阁老和光兴皇帝议了又议,最后得出一个不得已的结论:派督抚带援军去大同。

督就是都督,抚就是巡抚,督抚这种官职属于军政一把抓的封疆大吏,普通来说朝廷是绝不会轻易委派的,而且即便委派也会做许多措施,就任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不然的话么……

要么朝廷完蛋,要么督抚完蛋。

但现在这紧急情况下,光兴皇帝有的选么?他现下只能派一个能力、声望、忠诚都靠谱的人去大同了,只是人选方面光兴皇帝有些举棋不定——这毕竟是督抚啊,若是搞个二愣子去,估摸着不出俩月大同就没了……

所以虽然此时光兴皇帝看似在批奏折,可满脑子都是大同,这都多半个时辰了,连三份折子都没看完。

抛下手里的奏本,光兴皇帝抬眼就看到应国公颠颠的走了进来,于是随口道:“免礼。来人,赐坐。”

君臣多年的默契,光兴皇帝知道应国公这个时候进宫自然是为了大同的事儿,所以也不多废话,直接进入正题:“爱卿可是有人选了?”

应国公笑道:“回陛下,人选的事情微臣随后再说,现下微臣是来报喜的。”

不得不说,应国公是真的深谙说话技巧,尤其是深谙和皇帝说话的技巧——因为大同一事光兴皇帝已经隐约动了改革军制的念头,且对三大营也连带着有些不满了,若是进来劈头盖脸的提神机营战力提升的事儿那不是找骂么?

可若是将汇报的事情技巧性的加工一下变成喜事,然后制造个噱头,那么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哦?”光兴皇帝果然来了兴趣,他挑了挑眉毛道:“喜从何来?”

应国公微笑道:“喜从一个少年那儿来。陛下,臣尝闻自古英雄出少年,可心中却对此很不以为然。譬如微臣家中的那几个逆子吧,莫说英雄,便是少给微臣添点堵都算得上是了不得的成就了!”

光兴皇帝闻言立刻赞同:“言之有理啊!你看太子,若非国事繁忙,朕都恨不得亲自教导这小混账!还英雄?莫当狗熊败了祖宗的江山,朕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应国公不搭这茬,却又道:“不过么……可今日微臣却对英雄出少年这个说法有点赞同了。陛下,若是臣告诉你,有人三言两语间便将神机营的战力以最简单的法子提高了那么两三个层次,陛下信否?”

光兴皇帝一愣,接着惊讶道:“啥玩意?提高两三个层次?”

“正是。”应国公乐呵呵的将花满楼改良战术和火铳的事儿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但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花满楼三个字——这便是应国公的噱头了。

实际上,应国公这么表述,一来是为了吊足皇帝的胃口让他听下去,二来是为推荐神机营前往大同支援埋个伏笔,也好消弭一部分皇帝对三大营的不满,所以他话里话外不停的狂吹花满楼,搞得好像国出妖孽似得……

果然光兴皇帝来了兴致:“爱卿莫要诳我,这真是一个少年提出的?别是冒了家里长辈的名吧?”

冒名这种事情古往今来还真不缺,花满楼前世就有家长把自己的研究成果交给上小学的子女发表的例子……

应国公无奈道:“一开始臣也这么想,可证实过后,臣也不得不服气了,此子确实有本事。”

光兴皇帝不由笑道:“说了这半晌,此人到底是谁?”

“淮安伯之子,花满楼。”

“这名字……听着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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