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巨木，钟壶塔镜已经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形似门框，临时拼凑出来的木架子。

险些从风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幽紫小雀现在已经被打回原形，四肢张大捆缚在木架之中。

与被捉前那一副精致可爱的模样截然不同。

现在的小雀已被折了双翼，削了指爪，拔了羽毛，碎了尖啄，钉了琵琶骨。

俨然是一副时刻能归西的样子。

这是一只黄泉溟雀——一头真真正正的黄泉生灵，一出生就是真仙，一成年就是仙帝。

它们生于太阴，伏于黄泉，天道不灭，长生不死。

而这只溟雀显然更强，早已超越仙之一字的范畴。

猛火煮之，未来可期（饭）。

【呜呜呜……】

姚缺在一旁处理镇压这黄泉溟雀所得的战利品。

已经被剥光的小雀鸟身殷红，豆大的汗珠不住从它滑嫩的皮肤上上垂落。

【为什么会这样啊……明明我就只是想养一张饭票而已，招谁惹谁了……】

姚缺闻言，视线冷冷扫过来。

“所以你现在还是一只鸟，而不是一只烤鸟。”

一听这话，小雀肌体一绷，将缚住它四肢外加一个头的五根金锁挣得笔直。

它气急败坏地大叫。

【什么鸟啊！是雀！最可爱的雀九好嘛！】

“嗯？”

刚挥手招来一口锅，燃起一堆火的姚缺一愣。

“这么容易就把真名吐露出来了？”

他又是拂袖一扫，刚得来的战利品、铁锅火堆皆消失得无影无踪。

【欸？】

抓狂的雀九同样一愣。

越是强大的修士，越是会重视自己的存在。

真名，便是存在的组成部分之一，咏颂佛之真名法号即是修行，呼名落云之术，便是这一概念的具现。

真名被超越自己太多的修士得知，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当时它就浑身筛糠似抖起来了，振翅欲飞。

【你……你要干什么啊！你要是乱来我八个兄弟姐妹可……好像打不过耶……】

姚缺无视雀九的废话，抬手又将挣扎的雀九镇压。

“接下来，我问，你答。”

他言辞之间不容置疑。

雀九磨磨自己的鸟啄，退一步感觉委屈，进一步越想越气。

最后抓狂道。

【好啦好啦！你快问啦！】

姚缺意味深长地看了雀九一眼。

“你堂堂圣人，为什么会沉眠在这凡人国中。”

【禁……暗伤发作，不得已沉眠呗！】

“一身法力在哪？”

【翘家……旅行的时候用光了。】

“系统是什么？”

【就是我用自己的道则缔造的一种法诀啦，就算在我沉睡的时候，也能帮使用这法诀的人晋升修为……】

“你这‘系统’，扣掉补充法力的那部分后，馈赠给我的修为能有多少？”

【啊这……】

雀九突然鸟脸一红。

【您堂堂仙皇，也大概知道我们黄泉溟雀是怎么修行的吧？】

姚缺面无表情，“不知道，快说。”

【就是……就是……】

雀九脸上红晕更甚，【就是我吞进肚子之后，消化掉，其中的灵气其实都会……放出来啦。】

姚缺的脸色登时就黑下来了。

他沉吟许久。

最终才臭着脸，缓慢而坚定道。

“从今天开始，我要你助我修行。”

“你要是表现得好——虽然我现在不能实际给予你什么好处，不过至少能将你的识海强度提升一个境界。”

说着，姚缺双眼一眯。

一座宫殿凭空出现，殿门打开，其中物件，皆是神识力量所化。

【咕——】

雀九的口水当时就流下来了。

仙皇言出法随，勾连因果，她能感觉到这话是真的。

修真无岁月，可谁不想更快更强？

不过它还是矜持道。

【放我走行不行？你都是堂堂仙皇了，怎需要我这小小溟雀帮助？】

姚缺却是摇摇头。

“我现在只剩元神，你自然有用。”

这句话不仅是在给雀九透底，更是在明示雀九无论如何她都走不了的现状。

一个只剩元神，没有法力，没有法身的仙皇……能让宇内所有大能修士垂涎三尺！

“你要是表现得不好，我也会养你。”

“不过你的住处，可就不会太好了。”

砰的一声。

宫殿烟消云散，杵在原地的只剩下一间高级茅厕。

金砖玉瓦红漆门，正中间是一个朱红色的恭桶。

雀九一看，直接气到变形，又变成先前那副能征战诸天的强横模样。

【老娘跟你拼了！】

“无用。

如此表现，早在姚缺算计之内。

“我要你原形毕露！”

……

次日。

西市集。

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确实没有晨钟暮鼓这类限制。

不过似是因为县府对此有所规范，这方圆近一里的市集，陋则陋矣，却也算得上井井有条。

姚缺早早便起了床，带着这楠山县分阁的小厮到了集市中。

光是一身价格不菲的衣物，便让他有些鹤立鸡群的独特。

姚缺肩膀上站着一只臃肿的幽紫色小雀，更是使得路人对他频频侧目。

没人能看到，一条金链系在小雀的身上，另一头没入姚缺的身躯中。

亦没人能听到，正叽叽喳喳叫唤着的雀九，其实是在不住哀怨。

【呜呜呜——为什么呀！明明我都求饶了还接着揍我，都揍肥一拳惹……】

当然。

压服雀九，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由于过度使用元神力量，现在的姚缺双目充血，头疼欲裂，四肢躯干几乎要散架。

炼大力丸这种事情绝不能延后，越早越好。

于是姚缺到了这以药材买卖闻名的西市集。

放眼望去，皆是草药摊子。

除却一些较大的药铺外，此处买卖的，绝大多数是新鲜采摘的野山药。

姚缺所想要的药材，这里很多，但年份足够的很少，药性足够的更少。

走了很久，他都没有找到下手的好对象。

“大人。”

一旁的小厮在跟随姚缺漫无目的逛了半个时辰后，踌躇片刻，还是对姚缺恭敬一礼，道。

“小的平时就是在这西市集跑腿，若大人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告诉小的。”

“……”

姚缺闻言点点头，报菜名似的报了一溜。

“当归，丹参，川穹，乳香，没药,灵芝，香附，肉桂……年份越久越好，数量越多越好。”

“嗯……大人，这些都要炮制过的？”

“都要炮制过的。”

那小厮颔首，脸上露出些了然神色，道。

“如此，请大人跟我来吧，摊上的野生药材虽好，可几乎都没处理过……正好小的认识家实干的药店，应该能满足大人您的需求。”

姚缺复又点头。

“噢？”

却在此时。

某队显然是商贾，刚路过姚缺身边的一行人绕了一圈，又出现在姚缺面前。

“唉呀！”

“这不是姚老板么？没想到能在小地方的小集市遇见您这种大城市的大人物哇？”

……

（下次更新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