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他呆呆地问，似乎不能相信这句话是由他眼前的这个人说出来的。

乔无奈地摇了摇头，有种懒得再解释的意思在里面。

“看来威肯居然还对你手下留情了……”乔说道，“虽然现在他本人应该没能逃出来吧。”

他跺了跺脚。

“就在我们脚下的某个地方。”乔说，“为了确保计划的实行和事物的正确运转，结束了他作为佣兵的悲哀的一生。”

吴东呆立了一会儿，猛地把手伸向自己的身后，可是那里早已空空如也。他只能用充满杀意的双眼看着乔。

“威肯……是你的手下？”楚荣飞在旁边问道，“但他在酒吧里……没有想到你会回来。”

“……不完全是。一开始他没有想到我会做得这么绝。”乔似乎也不在乎真相是否能被隐瞒了，如林昇猜的一样，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而这个目的就是毁灭千柱城，而且是物理意义上的毁灭。

“他是我父亲的直属手下，原本并不听从于我。”乔说，“我有一个自己的手下。”

“我猜也是威肯训练出来的吧……”楚荣飞长叹一口气，他们都被摆了一道。

“哼，是怎样呢。”这一点乔似乎决定隐瞒下去。

“那他现在为什么不和你在一起？”楚荣飞说。

“他还有他想做的事情。”乔模糊地说，“这座城的建立，夺走了他重要的东西，夺走了许多人重要的东西。”

楚荣飞并不想再追问下去，但吴东却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

“就算如此……生存不就是这样吗？”吴东说，“生存就意味着要剥夺他人的生存空间，要去从别人的手上夺取资源……不就是这样吗？！”

他大吼出来。

林昇和于舒都沉默地听着，不久前他们都有过相似的经历，而且都选择了反抗，随后都幸存了下来。

乔用鼻子嘲讽般地喷了一阵气。

“当然没错。”他说，“你也是，我也是，林昇也是……但是千柱城内的其他人呢？”

“是有不少人渣……”吴东继续慢慢地接近乔，“但是还是有许多好人，那些走投无路的，失去归宿的……”

“你就负责保护他们所有人吗？”乔淡然地问，“他们这些不工作的，不想，也不敢去掠夺他人的生存空间来使自己活下去的……你们就要帮助这些人活下去吗？”

“那是你父亲的愿望！”吴东走到了乔的面前，近乎祈求地说，“为那些流离失所的人提供一个归宿，这座城，都是你父亲的事业……”

乔毫无感情地看着他。

“现在他死了。”他耸耸肩，“看看这事业为他带来了什么？”

吴东猛地一把拉住了乔的衣领，抵了上来。

“他是……你父亲！”吴东咬牙切齿地说，“再多说一句，我一定把你推下去。”

乔用说不清是悲哀还是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我没说错，”他说，“为了保护那些失去了工作的工人们，我的父亲也建立过牡丹市最大的地下网络，涉及了不少黑市交易和犯罪。”

“但是那些人原本就是牡丹市的渣滓！我们只是在利用他们筹集资金……”吴东的状态越来越危险，楚荣飞向前走去。

“是的，”乔继续说，“但是有人发现了这一切。”

吴东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瓦解。楚荣飞已经从侧面抓住了他的手，以防他做出出格的举动，劳古斯家已经死了一个人了。

“那个女记者……她通过自己的努力挖出了千柱城的地下交易。”可是乔还在不停地说着，“你还记得吗？吴东……”

吴东狠狠地摇了摇头，一副想把不愿意想起的往事赶出脑海的样子。

“我们不得不那么做！如果被她暴露出去这座城就完了……我们都有需要保护的人，我无怨无悔。”吴东说，“他还惦记着你，如果没有了千柱城，你也会失去一切……”

乔微微地摇了摇头。

“但我从来没要求过这一切！如果它是建立在这些罪恶与肮脏的过往之上。”

他这么说道，却又露出一丝自嘲地冷笑。

“但我没得选，不是吗？我又没办法阻止父亲派人去追杀她，我又不能换一个父亲。”

吴东再次暴起，揪着乔的衣领举起了右拳，乔看起来没有想躲开的意思，楚荣飞想伸手去阻止，可是伤口的疼痛却让他无法伸出手去。伊琳在后面也举起了一只手……

可是一枚突如其来的重拳却猛地砸在了吴东的脸上，把他的五官都打得变形了。

吴东显然被这一拳砸得失了神，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瓦砾堆上，楚荣飞都没能抓住他。

他定睛一看，林昇在他身边正将一个全力冲拳的姿势慢慢收回来，他看见林昇的指关节都破皮了，不知道这一拳打得有多狠。

“你……”楚荣飞没说出口，林昇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啊……你是那个被……”

乔的话刚刚说出口，林昇直接反身，利用脚尖加腰部的旋转，又是一记全心全意的甩拳狠狠地甩在乔的侧脸上，速度快得乔都没有反应过来，脑袋被打得歪向了一边，身子也倒了下去。

林昇站在两个歪歪扭扭的人中间，握紧了双拳，俯瞰着乔和吴东，在他的背后，高墙之下的夜空中飘散着烟尘与火粉。

“每个人都在这里自说自话……”林昇冷冷地说，“我是搞不清楚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又各自到底有什么目的啦。”

他站定，将双手插在口袋里。

“炸掉中央塔的，为了掩盖真相杀掉好人的……”林昇说，“就这样你们也能自称是自己正确的吗？”

楚荣飞和伊琳呆呆地看着。

“你们不就是一个想拯救千柱城，一个想毁灭千柱城吗？”林昇说，“现在这地方看起来是毁灭定了，胜负已分，就不要在这里像两条狗一样逼逼个没完，每个人都心怀叵测，打着自己的那点该死的小算盘，想着自己那点小目的。累不累啊。”

他从废墟上踢掉一块砖。

“普通人只想每天都能吃饭，都能睡觉而已，对你们既没有危害也没有用处，”林昇说，“我不认识什么劳古斯，也不认识什么于中正和威肯，但是你们搞的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把我们都卷进来了不是吗？对那些连你们的这些故事和目的都不知道，甚至连你们是谁都没有听说过就被卷进来，甚至还搭上性命的人连一句好好的道歉都没有，还在这里无限地吵来吵去……

“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空中的杂质缓缓地降解下来，无声地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