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饭勺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十几年了，卡莲就没受过这种打击。
这一个早上她看见的东西，差不多催垮了她身为锻造大师全部的自信和骄傲。
自己打了铁一辈子，接触正统锻造学也有十年，三十岁不到，就得到了公会认证授予的大师称号。
不自夸地说，自己是天才，万中无一的那种。
虽然自己从来不曾为此骄傲过，但这终究是客观的事实存在，算得上是非凡的成就。
但现在，卡莲被打击到了
因为莫余暇一早上的表现。
先不说只要自己展示一次，他就能百分百把控好各种常见金属的锻造温度，洞悉其特点 举一反三。
就是在“技巧”这方面，他的成长速度也是无与伦比。
一般新人，打一个月铁，估摸着才能打出一把合格的剑胚。
这个过程，莫余暇花了一个小时。
他落锤即快又狠而且还准，烧红的锭块在他手中简直比橡皮泥还要还摆弄。
更夸张的是，莫余暇他在一个早上的时间里已经把卡莲最引以为傲的锻造技法，也学去了个七七八八。
大师为什么能被称为大师，未必是其学识渊博，而是其手上功夫的了得，即其技艺达到了一种常人所无法达到或难以达到的高度。
对于锻造这类工作，技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一般而言，技艺是需要大量的练习，熟能生巧的。
但在卡莲眼里，莫余暇这小子就和开了挂一样，短短一小时就能做的有模有样，三五个小时之后俨然就是一副高级锻造师的架势了。
卡莲稍微看得出原因。
莫余暇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极强。
一锤子下到什么角度，用多少力量，以何种速度，他都能控制得十分完美
因此他只需要知道“怎么做”，就能“做得到”！
厉害。
卡莲望着坐在那里，和自己一样吃着工坊所提供的，味道不怎么样但是管饱的午饭的莫余暇，忍不住啧啧感叹。
只要他多多学习，掌握更多锻材的特性，以及淬火、打磨的各种技法，说不准在一个星期内他就可以完成别人几年才能做到的事情，真正的出师。到时候就算直接去拿公会的中高级锻造师，也未必不可能。
“你为什么会想要学习锻造呢？”放下勺子，卡莲忽然问。
莫余暇一愣，才反应过来卡莲是在和自己说话。
“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为了自己而已。”莫余暇耸耸肩，似是但不完全是地答道。
“为了自己……”卡莲低声复述着从少年口中吐出的词汇，眼底却是闪过些许的忧郁。
“老师你又是为了什么呢？”莫余暇，抬起眼睛，察觉到对方眼里的复杂，忍不住会问一句。
卡莲用力抿着嘴唇，那副模样既像是在思考，但也像是在挣扎。
过了十几秒，她的表情舒缓开，冲着莫余暇的方向露出一个苦笑。
“我不知道。”
“我是一个铁匠的女儿，从小就开始打铁，长大一点之后就被送进工坊工作补贴家用，之后遇到了大小姐，得到了接触真正锻造术的机会……”
“但是，为什么拿起锤子，为什么站在熔炉面前，其实我并不清楚，只是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这样做了。”
“也许我只是在逃避现实吧，又或许我只是为了感谢大小姐对我的……”卡莲摇着头，虽满面笑容，但其中苦涩却难以隐没。
话未说完，卡莲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算了，不说了，你朋友来了。”
沉默听着的莫余暇转头看去，看见莉莉丝等人站在那里，而贝雅兴奋低朝自己这里挥着手。
“余暇哥哥！”
莫余暇放下餐盘，站起身，犹豫地看了眼卡莲。
“去吧，我也吃好了，我给你一起带过去。”卡莲笑说着，一把取过莫余暇手里的餐盘，向食堂走去。
目送卡莲的远去，莫余暇回身走向三人，一面摆着手打招呼一面问：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本来是出去逛街，走到这附近的时候，露西娅提议要不要来叫你一起吃午饭。”贝雅笑着答道。
莫余暇遂看一眼露西娅，露西娅别过脸去，俏脸上浮起一丝羞意，嘴上却倔强地说：“我只是想看看这家伙灰头土脸的搞笑样子啦！才不是，才不是什么……”
莫余暇笑着，完全理解的他揉了揉露西娅的小脑袋，转而看了一眼莉莉丝。
莉莉丝低着头，只是和莫余暇稍微对了一眼，脸便红到了脖子根。
“你……”
“你什么都不要乱说！”见莫余暇似乎要说什么，莉莉丝慌张地，带着些许呵斥的口吻说道。
莫余暇无奈地撇了一眼她，点点头答应。
虽然昨晚，因为芮德的强势插入，使得二人都冷静了下来，最终也什么都没发生。
但只是见到莫余暇，莉莉丝就会想起自己昨天的失态，而羞愧难当。
自己竟然主动把他按在了床上！
不，这一定是做梦！
我们精灵可是以性冷淡著称的，怎么可能去做这么主动的事情！所以这百分百是幻觉！
而且，更可气的是，余暇他竟然完全不反抗！
分明以他的力量，想要反抗轻而易举，却躺在那里尸体一样动也不动！
这个坏蛋！一定是想故意看我的笑话！
心中羞愤地想着，莉莉丝又是小小地瞪了一眼莫余暇。
莫余暇接下她的眼神，也只能哭笑不得。
“要去一起吃午饭吗，余暇哥哥？”贝雅眨着明亮的大眼睛，重复问。
莫余暇虽然已经吃过，而且也精力充沛，随时能回到熔炉前再打几个小时的铁，但他想想还是让卡莲休息一下，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外面你们已经看过了吗？有什么想要吃的东西吗？”莫余暇问着，同众人一齐离开了工厂。
“卡莲，你觉得余暇他人怎么样？”
卡莲的房间里，芮德关上门，笑着问那名锻造大师。
“他非常聪明，学的很快，不管是看力量、速度、控制力、手法，都足以说明他有非常强大的力量。”卡莲想了想，回答道。
芮德了解地点点头：“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做事很认真，性格很好，看着有点愣愣的，但实际上非常细心，观察力堪称可怕。”
“何以见得？”
“我只是做了一遍动作，他就学的一模一样，而且不仅是动作一样，下手的力道和我也没有差别。我思来想去，他能做到这个，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在我做动作的时候，他不仅记忆了我的全部动作，还观察了我全身身体的肌肉在发力时候的状态。”
此言一出，芮德也是惊讶地张大了小嘴。
“有这么夸张？”
卡莲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不定比这还夸张。”
芮德吐出一口气，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愉悦，随后她又问卡莲：“那样的话，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