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屋”一楼大厅,有个身穿深绿色军服的壮汉正大吼大叫。一个姑娘急忙迎上来,却被一巴掌扇倒在地,头磕到桌角上鲜血直流。

那男人的一条胳膊似乎是断了,用绷带吊在胸前,可这并没能让他安分一点,暴躁的吼声震得人头皮直跳。目睹了刚才那女孩的惨状,其他人谁也不敢再上前,任由那男人在大厅中央骂着。

白天的爱之屋本身就没什么顾客,方才店里多数姑娘又都忙着摁住那个“欢愉”成瘾的女孩,自然就冷落了这家伙。等了几分钟仍无人问津,骄横惯了的男人便开始暴跳如雷,于是便有了刚才的一幕。

【那身制服,是塔都防卫队?军衔还不低。奇怪,第六区应该没有驻军才对。】

安渡因思索着,回头对瑟蒂斯说:“老板娘,这个人……”

他惊奇地发现,刚刚还在身后的瑟蒂斯竟幽灵一样消失了。

有个女孩倒在地上,头上还流着血,还有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对着其他姑娘们咆哮,妈妈一样的瑟蒂斯怎么会一声不吭地自己躲起来了呢?

几乎就在安渡因发现瑟蒂斯失踪的同时,治安官十三号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挠着自己永远乱糟糟的头发,低声下气地对那个军装男说:

“您消消气,是我推荐的地方不对。第六区别的没有,这种地儿还是随便找的,您要不满意,咱们换个地方就是了。”

“不,今天老子还非要见见他们管事的不可!我要让这些长着畜牲脸的东西好好记住,接待三等公民该用什么态度!”

军装男说着,似乎反而更生气了,猛地跨出几步,揪住一名女孩的头发,用力把她拖到大厅中央,逼问她老板下落的同时对她拳打脚踢,而女孩则只能蜷缩起身体,无助地哭泣。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垃圾都敢横着走啊。】

十三号在心里苦笑着,也不帮女孩解围,只是耸耸肩退到一边。

论军衔,身为(前)特工的自己比面前这个千夫长不知要高几个层次,但十三号不会像他一样去强调自己的身份地位。一来,目前的工作要求他放低姿态融入分段;二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像千夫长这种只是命好还没碰过硬钉子而已。

【那么,牧师先生会怎么做呢?要像干掉暗鸦一样干掉他吗?如果他敢出手的话,基本可以确定他的后台不是一般的硬,日后工作的时候得多加留心呢。】

十三号偷偷瞥向安渡因,后者正死死抱住一个蓝色双马尾的小姑娘,不让她冲向大厅中央。他面色凝重,牙关紧咬,显然也是对千夫长的行为抱有相当恨意,然而理智却没有让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很快,安渡因便发现了十三号在看自己,十三号也不避讳,甚至还没事人一样打了个招呼。

千夫长下手越来越重,那女孩身上很快就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她的衣衫被撕开,一只大手在她身上粗暴地游走,而她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不断哭喊着叫出瑟迪斯的名字。

“小秋,回房间去。”

安渡因终于还是忍不住,一边命令小秋,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寻找方便换装的地方——既然决定要出手,至少不能被记住样貌,他可不像安雯一样做事不经大脑。

一向听话的小秋此时却很抗拒。安渡因叹了口气,强硬地把她往屋里拖。

就在这时,只听噔噔噔一阵脚步声,某人旋风一样冲了进来,对着千夫长就是一套屈人之威强手裂颅蓄意轰拳叹为观止——随着千夫长头朝下坠地发出的巨大轰鸣,整个爱之屋终于在一次震颤后归于平静。

“隔着两条街就听到骂街了,你竟然还忍得了,是男人吗。”

安雯一边说着,一边拍拍身上的尘土向安渡因走来,还不忘给一个鄙视的眼神;女孩们像英雄一样把她围在中间。

安渡因愣愣地说:“你……”

安雯一把将小秋拉到怀里,可劲揉她小脑袋:“当然是过来找咱家御厨啦。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

“但是你把……”

“放心死不掉,我打男人很有经验的,”安雯排着胸脯保证道,小秋趁机挣脱开跑去为被打的女孩疗伤,“话说,这年头什么臭鱼烂虾都敢穿件假军装出来横行霸道了吗。”

“咳咳,我觉得那身不像是假的。”

“哈哈哈别开玩笑了,三等公民怎么会跑到第六区来……”

话说到一半,安雯就看到安渡因脸上那严肃又心累的表情,自己便噎住了。几秒后,她看看一动不动的千夫长,又看看一动不动的安渡因,深深叹了口气,活动着手腕说:“没办法,灭口吧。”

“治安官就在你旁边呢。”

十三号配合地打了个招呼,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

又是几秒的沉默,安雯又一次叹气,低语道:“没办法,一起灭口吧。”

“你给我等一下!认真的吗!”

“当然是开玩笑啦,哈哈,哈哈哈哈。”

安渡因&十三号:【这一脸杀气完全没有说服力啊!】

突然间,有姑娘发出小小的惊叹声,又一队军官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里。

为首的是个面色阴沉的男人,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铁青的脸上透着一股死气,仿佛刚从坟墓中爬出来不久。

在他的额头上,有一道起始自左侧眉弓的巨大疤痕,末端隐没在头发中,粗大的针脚仿佛蜈蚣的足。

随着他的皱眉,那“蜈蚣”微微扭动起来,仿佛随时准备扑出去捕获猎物。

一行人在千夫长不远处驻足,围成一个半圆。刚还趴在地上哼哼的千夫长无意间抬眼一看,突然就像触电一样抖了抖,紧接着一骨碌爬了起来,堪称医学奇迹。

阴沉男扭头看着身边的副官,幽幽地说:“我记得给他放过三天病假。我也记得,让他在营区内活动。是我记错了吗?那次手术以后,我的记忆力一直不太好。”

他的声音冰冷而沙哑,让人响起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

副官擦擦冷汗,低声回答:“不,您没记错。”

他又转向另一名军官:“我记错了吗?”

“没,没有,是属下监管不力,让伊耿千夫长离开了岗位……”

阴沉男后退一步,面向所有军官,大声说:

“我记得,我已经宣布过第五区全面进入战争状态。我记得,我说过晶人的骑兵随时可能冲破防线,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我记错了吗?”

“没有!”

所有军人像怒吼一样齐声回答。

强烈的求生欲促使千夫长已经宕机的脑袋完成重启。他啪地一声立正,低下头沉痛地说道:“属下知错,属下愿意接受惩罚!”

“惩罚?不必了,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

阴沉男的语气突然间变了,像一个好脾气的长辈,这让千夫长不禁松了一口气。然而他的下一句话,让千夫长想死的心都有了:

“去前线。七天之内,抓住那个近期很活跃的晶人头领,我的庄园需要他的‘骸’做装饰。”

“统帅!这,这不可能,前线现在能守住就已经很勉强了,那个晶人又……他绝对不是普通的匪徒!我的手就是被……”

“你是说,你不愿意为我杀光那些晶人吗?”

自言自语一般的一句话打断了千夫长语无伦次的辩解。阴沉男额头上的“蜈蚣”又动了动,他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属下愿意!可是敌人实在太多,如果您能向上级申请支援的话,属下一定能……”

千夫长的声音随着砰的一声枪响戛然而止,他的脑袋被大口径晶石枪轰了个稀碎,尸体哗啦一声砸在地上,引得周围的女孩们失声尖叫。

虽然害怕得快要哭出来,小秋还是咬紧嘴唇,继续用刚学会的治愈术为女孩疗伤。在她掌心柔和的光芒下,女孩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其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痛苦。

阴沉男若无其事地收回枪,转向身后的其他军官,冷冷地说:“我记得,我说过所有的晶人都是我的猎物,你们,是我的猎犬。我的猎物不会和别人分享,而我的猎犬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了。”

“现在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愿意为我杀光那些该•死•的•晶人吗?”

军官们面面相觑,最后不知是谁起头喊了一句“杀光晶人”,紧接着所有人都振臂高呼:”杀光晶人!杀光晶人!杀光晶人!”

阴沉男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离去。就在他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小秋的治疗也结束了,最后一丝魔力化为光芒迸发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安的力量,那女孩的表情也最终平静下来。

啪嗒。阴沉男的军靴在地砖上砸出一个定音,安渡因安雯两人便知事情不妙,同时窜出去挡在小秋前面。

阴沉男回首,冰冷的目光仿佛直接穿透二人落在小秋身上:

“天赋者?正好。你也,成为我的猎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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