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耀和乔一起走向中央塔，从埃里克酒吧出来一路都没怎么说话，乔这时却首先挑起了一个话题，而且是个不怎么好聊下去的话题。

李清耀叹了口气，疲惫地摇了摇头。

“是我的错……我的确没有想到。”李清耀没有逃避这个话题。

“千柱城的路很难找吧？”乔带着笑意说，“其实如果交换一下让楚荣飞去追追看，说不定就抓到他了。”

李清耀无奈地笑笑，看来乔还是看出了问题的所在。尽管他自己很少参与千柱城的生意，但还是会受到许多的耳濡目染的影响。

“大学毕业之后，我老爸想听听我自己的意见……”乔突然这么说。

李清耀静静地听着。

“他问我，是想要留在这边做事，还是想做其他的事……”乔抬头看着中央塔，“他说，我的条件很好，基础资金够多，选择空间挺大的，叫我不要急。”

“不是挺好吗？”

“是啊…………”乔一边叹着气一边说出这句话，“然后我就说，我还不知道……”

“那他怎么说？”

“当然是让我慢慢想咯，之前他总给我出主意，这回他觉得该我自己从头到尾地去做一个决定了。”乔说，“后来我说，那我想去世界各地旅行试试看。”

“那也不错啊，”李清耀平静地听下去，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乔会突然跟他扯这些，虽然也可以是单纯地聊天打破沉默，但总觉得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东西方，城市乡村，自然风光和城市风光……各种各样的地方我都去了。”乔接着说。

“一个人吗？”

“威肯跟了我一段，后来我让他回去了。”乔说。

“你父亲同意？”

“他都说了让我自己判断了……”乔说，“没什么，我只是想一个人闯闯试试看而已。”

“为什么让他回去了？”

乔耸了耸肩。

“大概是因为我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自由吧……既然已经感觉到了，不妨就干脆一个人完全地放开来试试看……虽然很任性，不过既然我老爸都说了有这么多的选择空间，那我何不利用起来呢？”

李清耀不予置评。

“……一个人旅行果然和有威肯跟着不一样。突然之间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也可以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我可以买帐篷去野外扎营，也可以自己跑去红灯区过夜……是吧？”乔带着笑意说。

“你这么做了？”李清耀侧过头问。

“……是啊……试了下。”乔倒是诚实地承认了，“算是一种反弹吧。”

李清耀大概理解这个“反弹”的意思，一生都按照某种要求去生活的乔，突然被给予了完全的自由，这种反差的确会给人一种反逆冲动。

“……就这样我一路寻访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人类城市……”乔摸了摸耳朵说，“我发现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特点，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文化和系统。”

李清耀隐约感觉他要进入主题了。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和这里一样……和牡丹市一样。”乔说，“你们肯定很了解这一点吧……”

李清耀点点头。

“当然。”李清耀说。

“在你们的眼里，千柱城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乔问道。

李清耀组织着语言，他不能说谎，但也没必要把所有实情都说出来。

“的确是很现象级的东西，”他说，“是一个特殊历史节点上，由特殊的人群在特殊的环境里，被特殊的思想所主导而建立起来的东西。”

乔忍不住笑了。

“这么官方的吗？”他笑道。

“呃……”李清耀无奈赔笑。

“那是不是因为特殊的原因而延续的呢？”乔跟着问了一句。

李清耀不太确定他到底想问什么，只能模糊地回答：“大概是吧。”

他心里明白，这个原因几乎是由于约翰·劳古斯一个人的不懈努力，但是他不太确定要不要告诉乔。

“也许是我多管闲事了……”李清耀说，“但，听到你父亲死讯的时候，你好像并不太悲伤。”

“也许我们的父子关系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乔说，“而且，他现在才出事，算是赚了。”

“他应该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被盯上吧？”李清耀说。

“是的……非常早。”乔轻描淡写地说，“你们也常说吧？出来跑，迟早要还的。”

“那是电影台词……”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前进着，中央塔的阴影越来越大。

突然，乔拉住了李清耀的手臂。

“那边……是吴东和威肯！”他指着前方说。

两个人赶紧隐蔽在小巷里，吴东和威肯并肩走在一起，威肯稍稍靠后，他们看见吴东掏出一根烟点燃。

“这么快？”李清耀觉得有点不妙。

“跟上去看看吗？”乔说。

李清耀飞快地考虑着，他的目的是找到路晨和吴东，但此时此刻吴东既然已经出现在眼前，不知道还有没有要找路晨的必要。从优先级上来说路晨肯定要差一些，但是不去把他找出来，李清耀却始终觉得不放心。

但是，眼下却无法犹豫下去了……记得楚荣飞是出发来找威肯的，当时他们似乎还不知道吴东已经回到了千柱城，现在威肯和吴东一起出现，楚荣飞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就跟上去吧。”李清耀决定跟着吴东和威肯。

“嗯。”乔掏了掏耳朵，点点头。

威肯和吴东现在一起行动，最差的情况就是他们已经想办法搞定了楚荣飞……李清耀狠狠地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不要往那个方向去想。除非他们也很有自信地把楚荣飞关了起来，并交给别人看管。

如果是那样，楚荣飞一定能设法逃出来。

他们也许是出来找乔……也许是出来解决一下千柱城里于中正的手下……一个佣兵和一个二把手，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跑到外面来亲自动手，实在想不出比这两件事还符合的理由。因为吴东应该是不会在这时候逃命的。

他们跟着两个人走了一小段，威肯和吴东一下子拐进了一个小巷里。

“啧。”李清耀今天实在是受够小阴巷了。乔在他身边笑了笑。

“这里就是这样……一拐弯就没了。”他乐呵呵地说，李清耀向他比了个小声点的手势。

等他们靠近的时候，小巷里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李清耀和乔对视了一眼，立刻加速冲了过去。

小巷的内部，吴东正不省人事地趴在地上，而威肯却已经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