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教科书似的傲娇模样让我一阵无语。既然她说要吃烤串，其实我也无所谓，我感觉吃什么都一个样，反正都下了肚子变成屎。但又想着，吃烤串还能喝点啤酒，还能聊聊天，其实也不错，这也算人生一大快事。
出了旅店门，太阳刚刚下山，这个时候的街上才最热闹，小商小贩沿途摆着摊，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多是些附近大学的学生。我记得这小城市还有美食街，决定去转一转，美食街里的烤串一般都比较热闹，总自己喝酒没什么意思。
我现在急需把脑子放空，然后狠狠喝上半箱啤酒灌醉自己，然后回到旅店倒床就睡——至于什么拓本，什么七龙珠和纳美克星神龙，这些都随它去吧，我啥也不知道。
凉秦轻轻朝我屁股上踢了一脚，我扭头看她，她哼了一声，嘲弄地问：“你又什么时候勾搭了一个小姑娘？可以啊。”
我说：“啊？真别搞我，我什么时候又勾搭小姑娘了，梦游的时候吗？”
她眉头一竖：“我说咖啡厅那个！”
她一说咖啡厅那个，我想起了慕烟临走前那句话，老实说，我也不明白什么叫“我可是很中意你的呢”，我想着这家伙既然中意我，那就应该要我的微信，但她什么也没要，转身就走，留下这么一句话，我现在该怎么跟凉秦解释？
不对，我为什么要跟凉秦解释？
我感觉脑子越来越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没准人家性格比较开放，临走想调戏我一下。”
凉秦冷哼：“哼，放屁。”
我说：“女孩子家家不要说什么放屁。”
她瞥了我一眼：“什么女孩子家家，我是男的！”
我说：“对对对……”
反正亚人这身份实在是太好用了，她无理取闹的时候就变成女的，等到自己想放开了又变成男的。简直是薛定谔的性别，这种人跑到微博打拳，一定是叶问那级别的。
我俩在街上转，过了一会儿，凉秦的电话响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见了打来的号码，脸色不怎么好看，跟我说让我等等，然后自己进了胡同打电话。
我不是那种非要偷听别人说话的人，她说自己要打电话，我自然就抽着烟在路口等。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脸色如常，说：
“走啊，喝酒去？”
那挺好，本来我想喝酒麻痹我自己，现在她也想，我俩真是想到一起去了。我拉着她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转，见前面有家烤串店，霓虹灯的牌匾，里面没什么人，不过胜在清净，我领着凉秦进了店，然后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
也不知道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凉秦还在那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像是刚打了游戏九连跪，她进屋也没脱帽子，这个人现在变成这德行，到哪儿都得戴个帽子，我琢磨得亏这人不近视。如果大晚上的上个哪儿吃饭，又戴帽子又戴眼镜，看着就跟刚杀完人出来似的。
进屋之后我要了四瓶啤酒，二十个烤串，然后叼了支烟看着窗外等。我俩按照常理来说应该聊一些什么，比如说过会儿去哪，是去一起去网吧包个夜上分，还是就这么回旅店。烤串的精髓就是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但是凉秦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气氛相当奇怪——我想起来，好像昨天晚上开始，她就一直是这副模样了。
按照常理，啤酒总是比烤串先上，凉秦闷声不吭拿起瓶起子，启开啤酒，然后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这个时候才想起我来，朝我扬了扬手里的啤酒，问我：“喝不喝？”
我把杯子递过去，她帮我倒了满满一杯。
我们两个闷声不吭喝着酒，看着窗外陌生的城市。我忽然感觉一切发生的很快，就好像过了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窗外的行人匆匆，霓虹灯也很漂亮。毕业之后我一直在家里呆着，我以为我性子挺怠惰，挺讨厌到处走动，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是我没得选。
凉秦酒量不怎么好，一杯酒下肚，脸上就泛起红晕，她问我：
“陆仁，你准备跟那个狐狸精一起走么？”
慕烟长着狐狸耳朵狐狸尾巴，其实说人家是狐狸精也没问题，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怪怪的。我说：“看情况，其实我不怎么想去。”
她说：“那家伙说过了，就算你真的说不去，在鹤镇呆着，她也不会再找你麻烦。”
我点了点头。凉秦盯着我看，她一只手握着搁在桌上的酒杯，一喝了酒，眼睛湿湿的，眯着两对猫眼睛，在帽檐下面泛着流光。店里的服务员端了二十个烤羊肉串，又给炉子填了炭火。羊肉串烤的滋滋响，时不时往下滴油，掉在炭火上，激起明火。
凉秦垂着眼，似什么也没发生地道：“你知道，我从家里出来之后，第一时间为什么去找你？”
我说：“不知道，细说？”
她说：“因为我爸。”
我没做声，等着她继续讲，给烤串翻了个面。她斜眼看着一旁的地板，似有所思：
“我爸这个人，挺重男轻女的……你知道什么叫重男轻女吗？他从小对我一直挺好，但他总是有事没事跟我说……唉，好在你是个男孩儿，你如果是个女孩儿，一生下来，我就要把你掐死……”
“哈哈，那时候我就在想，所以说，只是因为那根玩意儿？如果我没有了那根玩意儿，他就不会爱我了，是这个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