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

“喔!相当有分量的研究报告嘛。”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翻阅着一份实验报告,并且绕着L大物理实验室啧啧称奇的转着。

在他的身后,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学生亦步亦趋地跟随着。

“……这样一来,对完善电磁波谱会有着很突出的进步啊。”中年男人认真说着,“只不过……钱老您看,我们毕竟只是大学实验室,相关的测量仪器都差太多了——”

“这个啊,好说好说!”

钱老笑呵呵地说道:“你们在中科院的申请我会催他们尽快通过的。这么有价值的内容当然是越早验证越好,说不定,能让我国在量子力学的研究上踏进一个世界领先的领域呢。”

“多谢钱老了。”男人这才松了口气。

“呵呵,小吴这届带的学生都很厉害嘛。”钱老扭头对着他身后的那些学生笑了笑,“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啊。”

“听说,这次报告除了你,还有一个小姑娘贡献很大?”

吴教授顿时说道:“是我们学校的新生,叫姜诗雨的小姑娘。”

“您还真别说,有志不在年高啊!她今年才刚进学校一年出头,就能参加这么大型的科研项目,而且好几个关键性的猜想都有她的发言……姜诗雨?还愣着干嘛,快过来让钱老看看。”

而此时,姜诗雨还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眼神看着一边发呆。

“姜诗雨?”

“啊!?”

姜诗雨猛然回过神,慌张地走上前给钱老先生行礼:“您好钱老!我我敬仰您很久了,这几年我读了好多您的论文和研究,是您忠实的粉丝……”

眼前这个和蔼的老人,就是量子物理领域国内的权威,也确实很久以前就是姜诗雨的偶像了。

看着姜诗雨慌不择言的样子,钱老哈哈一笑,半调侃着说道:“哈哈过奖了……倒是小姑娘你,怎么看着心事重重的,不太开心的样子?”

“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噗。

姜诗雨差点没控制住表情,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没、没有……”她脸不自觉地红了一下,尴尬地说道。

“哈哈,有什么关系嘛。”钱老倒是无所谓地笑了起来:“这么好的年纪,也不要天天埋在实验室里。”

“多和男朋友出去玩玩逛逛,享受享受青春也不错嘛。”

周围人群里也响起了一阵附和的笑声。姜诗雨刚想开口反驳,但是觉得眼下场面不太合适,于是默默咽了回去。

……他不是我男朋友啦。

反正他每次和我说的话,都是在开玩笑罢了。

跟那个混蛋一起出去玩,我还不如呆在实验室里做一天的实验呢。

——

——

一直到下午,一行人才将钱老送走。

钱老一走,吴教授就对姜诗雨说道:“怎么今天魂不守舍的?”

“难道还真被钱老说中了?最近谈恋爱了?”

姜诗雨眼里闪过一抹沮丧,闷闷地扭过头说:“没有。”

“我没有男朋友,也没有谈恋爱。”

一看她的表情,吴教授顿时露出一个了然的苦笑,忍不住摇摇头。

“唉,钱老说的也对。”

“你年纪还这么年轻呢,天天埋在实验室里像个什么样子嘛。”

“要不这样,给你先放一个月假,去和男朋友好好玩一玩,约约会逛逛街什么的。”

“等到中科院的审批下来之后,咱们学校去用大型设备做实验的时候,我再把你带上。”

姜诗雨忍不住想要反驳:“老师,我真的没有——”

“原先啊,我在上大学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女孩。”

吴教授眼里突然闪过一抹追忆:“那时候,每天除了在实验室搞研究,心里最大的期待,就是在食堂里见到她的身影。”

“只是可惜……直到最后,我都没机会去和她说出自己的真心话。”最后,他遗憾地摇了摇头。

“总归是这个年纪。研究什么的,什么时候研究都不迟。”

“但是喜欢的人一旦错过了,那可就真的错过了。”

姜诗雨一下子眼神茫然了起来。

拍了拍她的肩膀,吴教授说道:“好好珍惜眼前人啊。”说完,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姜诗雨一个人站在原地,默默踢踏着路边的石子。

……我也不是不想珍惜他呀。

可他就是不喜欢我,总是和我开玩笑。我又该怎么办嘛。

一想到那天,何谜贱兮兮地在自己耳边说自己是开玩笑的样子,姜诗雨就气的咬牙切齿的。

……混蛋何谜!

我干嘛非要想着他这个混蛋嘛。

这个混蛋到底哪里好了?我找谁当男朋友不好,非要找他?

姜诗雨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眼里露出坚定地表情。

……姜诗雨,从今天开始,忘了那个混蛋,不要在这么卑微地作践自己了!

一定要做到!

——

——

“我喜欢你。当我男朋友。”

“啊?”

看着姜诗雨面无表情地样子,何谜吓了一大跳,强忍着眼角的抽搐试探性问了一句:

“那个……姜诗雨小姐?您今天犯病了?”

“你才犯病!你全家都犯病!”

姜诗雨突然破口大骂起来,吓得何谜差点没缩到角落的里瑟瑟发抖。

“不是……我就说说。”他委屈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你、你别生气呀。”

“给句痛快话。”姜诗雨不耐烦地说,“当不当?”

何谜茫然了起来。

他的脑子一直到现在都还是懵的。天知道为什么姜诗雨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

这家伙,真的是老姜吗?

“那个,姜诗雨同学。”何谜斟酌了一下问道,“以防万一我问一下,这是不是你在报复我上次开你玩笑的事情啊?”

“你猜。”姜诗雨毫不客气地说道。

何谜顿时犯了难。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既然是开玩笑的话,那我觉得我们的进度还是不要这么着急,稍微……慢一点……”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姜诗雨的眼眶,随着他的话一点点红了起来,嘴也紧紧地抿住。

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啊啊那个……”他顿时慌了,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我是说……”

“你、你别哭呀,我们不是开玩笑嘛?都从小开到大了,我还以为你都习惯了——”

但是下一刻,何谜的话硬生生全部卡死在了喉咙里。

“可是。”

“……我当真了怎么办?”

姜诗雨眼眶微红,平静地看着他。

何谜一下子不说话了。

片叶枯黄,轻轻落下。已经到了秋天了。

站在落叶中,两个人低着头相对无言着。

姜诗雨突然蹲了下去,轻轻捂住了嘴。

低低啜泣的声音传来。

“笨蛋何谜……为什么总是这样拿我寻开心啊……”

说我穿小裙子好看。

说我扎马尾有初恋的感觉。

说我戴隐形的时候眼睛又大又亮。

说和我在一起开心什么的……

……说你喜欢我什么的。

“你知不知道……我会当真的呀……”她泪眼婆娑地捂着嘴,断断续续地声音从指尖流出。

真的以为自己只要改变了,就可以和你站在一起。

好像我和你的距离那么近,只要伸出手就牵得到一样。

……可根本不是这样的。

你离我太远了。

只要我观测你,你就像波函数一样总会塌缩。

表象下,根本没有确定性。

“……最多一个月。”

姜诗雨咬着嘴唇说道:“我就会去中科院参加学校申请的实验。”

“只要顺利的话,我应该会保研去首都,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其实这些话,我根本不想说的。”她落寞地抱住了膝盖。

可是,还是没忍住。

吴教授和她说完那么多之后,她想了很久。

她突然开始很害怕。

一想到现在不说,一辈子可能都说不出口了,就害怕到要死。

错过了,可能真的就错过了。

一辈子都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不想这样啊……我不想离开你啊……”她哭的声音越来越难过,也越来越小。

在何谜眼里,她蹲在那里轻轻哭泣的样子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他沉默了起来。

轻轻走到姜诗雨身边,何谜蹲下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对不起呀……”他有些愧疚地说道。

“我错了。你别哭了好不好呀?”

姜诗雨没有理他,依然小声啜泣着。

他轻声说:“其实,我也舍不得你走啊。”

“你如果真的要去首都的话,我也可以试试看能不能考到那里学校的研究生——”

“你不要再开玩笑拿我寻开心了好不好!”

姜诗雨的声音突然大了几分,何谜半张着嘴,没说完的话也停了下来。

“是不是马上,你又要在我刚要开心的时候,告诉我你在开玩笑啊?”

她哽咽着说:“何谜,我没打算让你非要喜欢我什么的。”

“你可以当做没听见啊,你可以不用假装对我那么关心的。”

“只要……”

只要。

不要再骗我了。

姜诗雨还在小声哭着。一边哭一边自言自语:

“我没有非要你一定也要喜欢我啊……”

“所以,不要再开我的玩笑了好不好……”

她肩膀轻轻耸动着,然后一个温暖的手轻轻覆在她的头顶。

“……对不起,一直在骗你。”

“可是我其实。”

一直都没在开玩笑哦。

他附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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