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蹲在地上，擦着眼睛呜呜地哭着。

“笨蛋何谜！你老是欺负我……”

小男孩站在她身边，用稚嫩的小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要开玩笑逗你的。”

“我保证是最后一次，给你买冰棍，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呀？”

小女孩在泪眼朦胧中抬起眼，看见小男孩手里冒着丝丝凉气的冰棍。

轻轻咽了口口水，小女孩撅起小嘴小声说道：

“那……说好了，以后不许再欺负我了哦。”

“没问题。”

“真的是最后一次哦。”

“放心吧，肯定是最后一次啦。”

——

——

“虽然过去十几年了，我还在乐此不疲地欺负着你。”

“不过那些话……”那温热低沉地声音贴在耳侧，柔柔的响起。

我真的没在开玩笑。

姜诗雨的哭声一下子停了，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我舍不得你，能不能不要走啊。”

何谜挠了挠头：“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话，那、那你告诉我你去哪个学校保研，我也试试努力往那里考……”

噗哧。

姜诗雨忍不住破涕为笑，低头说道：“笨蛋。”

“天天挂科，还想和我考去一个学校啊。”

何谜视线有些不自然地移到了一边，用极小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已经过了。”

“啊？”

“我说！”何谜忍不住涨红了脸，“我考试已经过了啦。”

……什么找你补习物理，备战补考。

只不过是找个借口而已嘛。

根本就没有补考。

你最喜欢的学科，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挂科过。

只是单纯的享受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而已。

喜欢看着你一提起物理就满心欢喜，一脸沉迷的样子。

喜欢看着你思考问题时轻轻嘟起小嘴的样子。

甚至为了搞清楚你说的那些名词，每个晚上都有偷偷恶补物理学期刊。

此时的何谜也有些脸上挂不住，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姜诗雨则是呆呆地眨了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

“总、总之。”何谜忍不住姜诗雨热气腾腾的视线，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会努力一下的啦。”

“就算你考的学校再厉害，我也会努力一下的。”

“所以……”

他低低地说道：“我不会再欺负你了，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啊？”

姜诗雨呆滞了片刻，轻轻低下了头。

两人都没说话，一时间突然安静下来。

何谜还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心里刚有些慌了，却听见她用微不可闻地声音说道：

“……算了。”

她轻轻侧过头去：“反正，都已经被你欺负这么多年了。”

“……要把我这辈子，都欺负完哦。”

不许半途而废。

要把我的余生，全部欺负完才可以。

少一天。

一分。一秒。

都不会放你走的。

“啊？”声音太小了，何谜有些没听清。

姜诗雨顿时抬高了几分音量：“我说！我逗你玩呢！笨蛋何谜！”

“那个实验现在才刚过审批，连志愿者都没找到呢！大学毕业前不可能做完的啦！”

何谜也怔住了，忍不住挠了挠脸颊，一脸话憋在嘴里说不出来的表情。

“那、那去首都的事情也是——”

“骗你的啦。”姜诗雨站起身轻轻转了一圈，抿嘴笑了起来。

她突然之间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好像眼前的秋天一下子变得清澈透明了起来。

像童话一样。

“还不是你个混蛋上次非要拿我寻开心，哼，这下还清了。”

她将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地往外走去。

何谜也赶紧跟了上去。

视线不经意对上。然后两个人都开始笑了起来。

“……噗呵呵。”

“哈哈哈哈。”

“笨蛋何谜。你笑什么嘛。”

“我就是想笑不行嘛。”

“哈，真是的，跟个神经病一样……喂！你干嘛，别抱我，哈哈痒别唔——呜呜——”

——

——

后来好长时间里，姜诗雨回忆起那个落叶的秋天。

都还记得，那种连空气都浸泡在糖果里的香甜气息。

还记得画面里，男孩抱着女孩开心地转起了圈，然后紧紧拥吻在一起的场景。

以至于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姜诗雨都觉得没有实感，那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梦一样不真实。

被何谜轻轻从身后抱住，将头深深埋进他胸口毛衣里。

像坠入了柔软的棉花里一样。

有时候，姜诗雨也会想。如果时间永远停在那一刻该多好。

这样，自己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思考。只要埋进他怀里就可以了。

那样，就好了。

——

——

“……这几个模型找计算机学院的帮忙建一下写个程序，到时候可能用得到……姜诗雨？”

吴教授还在滔滔不绝地吩咐着，姜诗雨却心不在焉地看着一边，嘴角还有一抹傻笑挂着。

“姜诗雨？”

“啊？！”

她猛然回神，呆呆地说：“什、什么？”

“这几个模拟模型！”吴教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看你的样子，和男朋友和好了？”

“啊……我……”姜诗雨有些心虚地扭过头。

也不是和好吧……刚刚才算正式在一起。

吴教授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反正也不是很着急，先放一放吧。”

“先好好陪陪你男朋友好了。”

姜诗雨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傍晚收拾东西的时候，吴教授又叫住了姜诗雨：“对了，还有个小事。”

“钱老有个学生，负责咱们项目的对接。这个周日我有点事，你替我去和他对接一下，然后就可以放假了。”

周日？姜诗雨怔了一下。

周日，何谜那个笨蛋喊自己去看电影吃火锅啊……

不过对接个资料，也不是很麻烦的事情，快的话也不会影响到什么的。

于是姜诗雨就答应下来了。

——

——

周日。

姜诗雨拿着报告文件和U盘，坐在街角的咖啡店里，喝着咖啡。

……头发会不会有点乱啊？姜诗雨忍不住掏出手机，又照了起来。

虽然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这么做了，但她可不想一会儿去看电影的时候，被何谜嘲笑头发像鸡窝。

正在她对着手机相机撩着头发的时候，身前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你是吴教授的学生吧？”

“啊，对，是吴教授让我来送文件——”

“——的。”姜诗雨说了一半，眼睛忍不住惊讶地瞪大。

眼前这个钱老的学生，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齐耳清爽的烫银色短发，有些叛逆的超短牛仔裤，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眼神有些涣散。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搞研究的。

……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女。

“介绍就不必了，你们的项目我已经很熟了。”那少女漫不经心地自顾自说着，“把文件和U盘给我就行了，等试验对象有人选了之后会通知你们的……有什么问题吗？”

看见呆若木鸡的姜诗雨，那少女的眼神忍不住问。

“啊……没事。”姜诗雨顿时尴尬地摆了摆手。

“那个，你是钱老的学生……吧？”

“……不像吗？”少女眼神平淡地斜了她一眼。

“额，没有。”

姜诗雨讪笑了一下。那个少女也只是斜了她一眼就拿起文件和U盘，头也不回地说：

“我叫何邱雪。等你们实验开始的时候，我们会有机会认识的。”

说完，潇洒地转身，径直离开了咖啡馆，只留下姜诗雨有些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

正在何邱雪走出去的时候，何谜正好走进了咖啡馆，看见呆若木鸡的姜诗雨忍不住问了一下：

“刚刚那个，就是钱老的学生？”

“应该……是吧。”姜诗雨也有些底气不足。

老实说，姜诗雨也幻想过那个大名鼎鼎的钱老的关门弟子，会是个什么样子。

但是她没想到，会是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姑娘。

还是一个看起来如此不安分的小姑娘。

“算了，不管了。”姜诗雨伸了个懒腰，“反正现在开始，我已经放假了。”

“走吧，去看电影。该死的《姜子牙》鸽了半年终于上映了。”

姜诗雨刚要走没两步，却发现何谜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看。

“你、你看什么？”姜诗雨忍不住俏脸微红。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何谜一字一句地说：“姜诗雨。”

“你是怎么做到把头发整的跟鸡窝一样的？”

砰。

一脚狠狠踩在何谜的脚尖上。紧随其后的就是何谜杀猪一般，吸引了全咖啡店人目光的嚎叫。

“何谜你就是一大笨蛋！神经病！”

气呼呼地走出了咖啡店门，何谜也忍着剧痛呲牙咧嘴的跟了上去。

“老姜，我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呀。”

“滚开！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错了嘛，亲亲，别生气了……”

“臭流氓别抱我！给我死远点！”

长街留下了两人打打闹闹，越来越远的背影。

只是在两人绕过街角之后，从角落的阴影处，何邱雪缓缓走出来。

她望着两人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

她的手上，还捏着一块老式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