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秦在我家房顶这么一折腾,我俩中途紧赶慢赶,到地方正好错过了第一班车。实在没办法,下一班车在下午一点,我俩正好没吃午饭,于是准备在附近的麻辣烫对付一顿。

客运站附近的空气也算心旷神怡,这里半乡不镇,边上就是高速公路,远处就是一连片的白桦林。说起来,我已经在家里宅了有好半年了,白天除了出去摆摆早餐摊,就是打游戏,这日子一天天过的萎靡颓废,我也好久没有出去玩玩了。所以,对于这次心血来潮的出去旅游,我倒是挺期待。

凉秦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期待的样子,揣着口袋,萎靡地跟在我身后,时不时张开大口打个哈欠。这人打哈欠的样子跟狗似的,又伸舌头又砸吧嘴。

我问她:“你饿不?”

她说:“不饿。”

我说:“我饿,走吧。”

不远处就是麻辣烫店,一个小门市房。中午店里也没什么人,我俩在店里一坐,跟包场了似的。这小地方也不怎么忌讳,基本随便来。我抄了张椅子在门口一坐,给自己点了支烟,我问凉秦:“吃点什么?”

她白了我一眼:“吃麻辣烫呗,你说吃什么。”

我说:“我问你吃什么汤,麻辣烫还是清汤。”

她翘着二郎腿,惆怅地看着门外,竟然还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镜子,照了照,说:“清汤吧,吃辣的长痘痘。”

以前我可从来不知道这人有这么臭美。这家伙以前虽然爱好女装,但从来都没有这么忌口过。我无言地看着她。她白了我一眼:“去死啦,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来事儿,会肚子疼。早上喝了点凉水,就疼的要死要活的。”

她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只得站起身去点清汤。刚站起身来,她又叫住我:“算了,还是吃麻辣的吧。”

我问她:“你肚子没事了?”

她看着我,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其实我不是肚子疼,我是粘着的地方疼……”

我长叹一口气:“你流血不?”

她说:“早上流了点。”

我一挥手:“那你干脆揭了吧,填饱肚子不比什么来的都强,那玩意儿不带又不会少块肉。”

她想了想,面色缓和:“不带能行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我对女性的生理知识基本一窍不懂,但她如果说自己不流血,那我也实在不知道还带着那玩意儿干嘛。我笑了笑:“可以摘,没事。”

她瞥了我一眼,轻哼一声,又忍不住笑了笑,站起身,去向厕所。

去厕所又探头提醒我:“腐竹,海带,香菜,银耳,记得多给我放点!”

我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这家伙扭头钻进了厕所。

那这家伙是要吃辣汤,正好我的口也比较重,我做炒菜的时候必往里面放孜然,然后往死里放盐和辣。我去前台拿着俩盘子,拿着个铁夹子在那夹。

说来也怪,我记得我一个月之前去了市里,我记得客运站这边好像没有麻辣烫。这地方多数都是等车的,摆的小摊比较多,也就是卖点油盐饼,街边烤串什么的,少有人有闲情逸致去吃麻辣烫,因为这玩意儿比较费时间——除非那些顾客也跟我俩一样,硬是错过了车。

我在那夹菜,前台那老哥抱着膀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给我看的发毛。我想着这人难不成是芜湖来的,这是看上我了怎么的,他忽然开口说:

“小兄弟,鹤镇来的?”

我回头看他。这老哥看上去年纪三十出头,还年轻,脸上笑容满面,但不知怎的没来由有一股煞气,穿着一身皮夹克。这人看上去不像是开麻辣烫的,反而像是夜场里看场子的。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他笑了笑:“猜的,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往这儿过的基本都是附近乡镇,我就是顺口提了个名字,没想到还真是。”

这笑归笑,皮笑肉不笑的,而且他一直盯着我的眼睛,让我有点不舒服。我点了点头,也友好地笑了笑,提了下手里的烟:“店里抽烟,不碍事吧?”

他忽然就连脸上绷着的笑也收敛了,像是一下子变了脸:

“妈的,我要说碍事呢?”

他这么一变脸,我手里夹菜的手也停了,我估计我的脸色也变了。做生意的都说笑脸相迎,我开个早餐店也知道说声谢谢惠顾呢,这人怎么说的话?

我手里的盘子抖了抖,差点劈手摔柜台上,想叫凉秦从厕所里出来换个地方。结果想了想,是忍住了。

我扭头夹银耳,腐竹,海带……这些都是凉秦爱吃的东西。其实她爱吃的东西也跟我差不离,我把这些东西夹了两盘子,半摔带搁地扔在前台,看着他:“俩辣汤,弄快点。”

我以为这家伙绝对会甩脸子,结果他这回倒是什么也没说,一声不吭地拿着盘子进了厨房。我叫他:“多少钱!你出来,先结账!”

厨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是店门口那个电牌子亮了,里面传来女声:“九十九号和九十八号,请稍等。”

这人连手牌都没给我,哪儿来的九十九号九十八号。但这店里也就我跟凉秦两个客人。我回到座位上,心里觉得不对劲,忍不住看了眼厨房。这人脾气这么浑,也难怪这里没什么客人,如果来个脾气爆的,真不惯着他臭毛病。

凉秦总算从厕所出来了,一脸轻松,看着就跟卸了几斤似的,只不过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看来揭下来那玩意儿也给她疼得够呛。我坐在椅子上抽烟不说话,她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我身边,随口问我:“怎么了,脸色跟抹布似的。”

我没做声,朝着厨房努了努嘴:“碰见个神经病。”

她嗤了一声,瞥了眼厨房:“你这人怎么还跟以前似的,人家开个店也不容易,小本买卖,干嘛老挑三拣四的。”她还以为是我没事闲着找茬。

我也懒得跟她说,闷声不吭抽闷烟。她撑着脸,有点好笑地看着我:“一天天脾气就是这么冲,难怪你跑到乡下来了。”

我说:“乡下怎么了,你瞧不起乡下人?”

她翻了个白眼:“你看看你这德行,说什么来什么。”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