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大段路，并没有感受到陌生神识的锁定，他总算放下了心。这时才算是有空闲来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了。
有类似魔修的人出现在离纪阳宗最近的永州城，而且还敢肆意妄为地对凡人毫不迟疑动手。这无论如何也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据楚涵宇所知，魔修这个群体，因为一些血腥恐怖的秘法，一直不被主流修仙界所接受。但是在修仙界这种以实力为尊的环境里，一些地方的魔修确实有自己的宗门和地盘。而离燕国最近的魔修宗门，就是来自南边的东瞿国临海的一处险地，号称“东海宗”。
这东海宗盘聚在东瞿国的险峻之地，又有威力惊人的大阵保护，极难攻克。况且东海宗本就是东瞿国本地的宗门，功法也只是偏于魔修，并没有过于骇人血腥的秘法，这样才被东瞿国的其他宗门勉强接受。
这次碰见魔修，楚涵宇第一个就联想到了东海宗。不过很快，他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东海宗虽然仗着魔修的抱团取暖而凶焰大炽，但为了被其他宗门接纳，总体上还是遵守修仙界规则的。像这种一见面，连对方底细都不清楚就直接痛下杀手的情况，绝不是东海宗的门人敢做的。
“是外来的魔修？”楚涵宇跟随着人群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不时在一些摊位前停留一下佯装感兴趣要购买，但真正的心神却在暗自思索。
作为纪阳宗弟子，在纪阳宗范围内发现魔修，肯定是需要上报的，可是他现在也只是猜测，连人都没有见过，贸然上报惊动了执法堂长老，又拿不出证据，怕是会徒惹结丹修士的不快。因此他只是稍加思索，就把这个打算抛在脑后了。
“这位公子，要买把折扇吗？上好的绢布，只需要您找个丹青大家绘上图画，提上诗句。绝对是风流才子的风采。”见楚涵宇在自己摊位上停留，衣着不凡。这名小贩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向楚涵宇介绍起自己杂货小摊上最贵的东西。
楚涵宇只是想掩人耳目而已，到没有真的想买东西。他故作样子地挑选了一番，摇摇头正打算离开，忽然瞥见摊位最下面的一把扇子上的绘图，微微一怔。
“哦，公子，那边是绘制好的图案，都是些不入眼的，也就图一乐。比这个白绢扇子还便宜些许。”注意到楚涵宇的眼神，原本微微失望的小贩一喜，主动把扇子拿出来递给楚涵宇，就期待着这位贵人能买点东西。
楚涵宇一言不发地拿起扇子翻看一番，扇子不大，质地比之白绢扇子差了不少。毕竟一个小贩能找到的，也就是一些落魄书生，这些给点钱就可以“勉为其难”地帮着画一些花纹，但是也肯定好看不到哪儿去。
这把扇子唯一吸引楚涵宇的地方就是围绕着中央山水画的一圈纹饰，这些看起来平平无奇和山水画显得格格不入的复杂花纹，在普通人眼里看不出什么特点，甚至有些怪异。但是在楚涵宇眼里，却清清楚楚知道，这些花纹不是别的，就是最简单的引灵符图案。这图案不太标准，绘画者大概自己都不知道画的是什么，凭着感觉画下来的。但也足够让楚涵宇惊讶了。即使是最简单的引灵符，每一笔一画都是有讲究的，需要书籍指导才行，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可以画出来的。
这倒是有意思，永州城里暗藏的玄机还不少。楚涵宇翻来覆去看了看，心里暗念一句。抬头看向小贩，“我打算多买几把，不过这上面的花纹我不太满意，我想改一改。能给我说说这花纹是谁画的吗？”
“这。。。”小贩有些迟疑，“公子，也不怕你笑话，这些扇子都是请的乡下书生来画的。不是什么上档次的货色。”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而且那个画扇子的画师也说了，不想让别人打扰他生活。所以公子的想法，小的办不到。”
楚涵宇和善地笑了笑，看起来温文尔雅，“这位画师画得还算不错，不过这上面画的意境不太让我满意，希望能找他改一下。”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旁的三把白绢扇子，“这三把我都要了。”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是小贩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摆手拒绝道：“不行，公子，小的真的不能答应你。那书生可是帮我画了好久的扇子了，我不能恩将仇报啊。”
他不舍地瞥了眼楚涵宇扔在摊位上的银子，轻轻叹口气，“公子还是不要为难小的了。”他拿起银子还给楚涵宇。
见小贩真的不打算收钱，楚涵宇微微讶然，不过他很快就脑中转动，转而开口说道：“居然如此，要不这样，我给你说说我希望改动的地方，你拿回去找那位画师修改一番，明天再来拿给我。怎么样？”
小贩想了想，最终还是舍不得这笔生意，况且面前这个公子和善有礼，也不像是坏人，提出的解决办法又都可以接受。他点点头爽快笑道：“那好，小的给公子去借些纸笔来，公子只需要写在纸上，小的带回去给画师看了，他自然明白的。”
不知道何时探出神识来，附在鸢锦剑上看戏的袁景看见小贩这表现，不由得暗暗摇头：傻孩子哟，上当了！不是每个看着像好人的家伙都可以信任的，面前这更是一只老狐狸。
和袁景心意相通的楚涵宇笑容微微一滞，又很快恢复如常，他已经快习惯自己这只器灵总是这么不尊敬主人了。
他看似不经意地随手在背后的鸢锦剑上拍了拍，一道灵力轻轻刺了袁景一下，把袁景的神识一下子惊得缩回去。算是对他不尊重主人的小小惩戒。
转头和小贩谈好了时间地点，他袖中灵力微闪，一道黯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灵光落在了小贩身上。这种灵力标记极为简单，没什么大用，但胜在标记时间持久。这标记懂些修仙之术的人只需要法力一催就可以去掉。但用来追踪定位这个凡人就足够了。
要是标记没有消失，他就可以顺着过去看看那个画师是怎么画出引灵符的。要是标记消失了，他就要好好估量估量这个永州城里，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修仙者，而那个画师又是为什么要隐藏身份了。
付了定金离开小贩摊位，楚涵宇也不急，沿着街道继续慢慢晃悠。大概是刚刚河边地事情传开了，楚涵宇已经听到好几次的议论声。听说官府还特意封锁了靠近河道的区域，准备了大量肉类瓜果，打算请道士和和尚来祈福祭祀，以求河神息怒。
楚涵宇也不知道自己听到这个消息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请道士和和尚？整个燕国大地上，除了寥寥少数几家真的和修仙宗门有联系的道观寺庙，其他的恐怕大多都是混吃混喝的骗子吧？再说了，河神真的说起来，岂不是自己？
楚涵宇啼笑皆非地想了想一群人向自己叩拜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这笑容刚露出来，就感应到袁景似乎又把神识悄悄**地探出来了。
还是个不长记性的性子。楚涵宇无奈摇摇头，不再去管他。
这会儿已经进入戌时，街上各处都亮起了华灯。城里的更夫们也开始在大街小巷巡走，敲着铜锣和竹梆拉长了声调呼喊，“戌初，万物朦胧～”
拖长的尾音带着独特的悠扬感，伴随一下下的敲锣声，回荡在永州城的上空，催促着行人回家。
楚涵宇走了没多久，街上的人也愈发稀少，除了一些商铺众多的街道和杨柳街还喧哗热闹，其他地方都开始进入休息。
袁景好奇地探视周围的古代风物，这纯正的古香古色建筑，可比地球的仿古建筑真实多了。不过一圈看下来，他也不住叹气：这建筑水平还真不如地球的影视城呢。
没有臆想中古朴厚重的青石板街道和撑着纸伞的翩翩佳人或公子。只有年久失修而阻塞的下水沟，以及因此横流的污水，随处可见的各种垃圾和角落里的可疑暗黄色物体。
这里可没有地球的城管城卫，也就只有每年春天官府出面组织一次对全城的修缮。因此地上原本的青石板也黑漆漆的看不出了颜色，至于两边的商铺更是肆意侵占街道用地，原本可以并行三辆马车的道路变得拥挤。
此刻天色发暗对神识没有任何影响，袁景把一切的景象都尽收眼底。没有了朦胧感掩盖瑕疵，终于是击破了袁景心中对古代社会的一丝美好幻想。
先前在纪阳宗里惊鸿一瞥他还不觉得，此时和这永州城一对比，纪阳宗简直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好嘛。不过仙人似乎也不太可能有乱丢垃圾，随地大小便的习惯。
楚涵宇正悠闲地端详着两边商铺行人，忽然脚步一顿，神色莫名。这器灵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情感波动忽上忽下。
自己该不会捡了个傻器灵？白得的果然没好货？楚涵宇眉头轻皱，摩挲着下巴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