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雅芙掀开兜帽,随着走近,渐渐抬头。
【虽然有所预料,但是居然真的出现了。】
耸立长空的植物,它的茎叶翠绿而肥大。房屋坐落在巨大的叶子上,坐落在植物的茎里,露出一扇门,露出一扇扇窗,被葱郁环绕着,像是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果实,与植株融为一体。
这座城市仿佛浑然天成,居民们从房子里走出来,踩在绿色的叶子上,睁大了双眼,忘记了城镇拔地而起的恐惧,远望安远四周的矿山、农田和森林。一家家人拥抱在一起,透过茂密的枝叶隐约可以看见劫后余生的笑容。
但这并不是劫后余生……
【这是一念的善念。】
妮雅芙很清楚,那个神秘的老人是为了毁灭安远而来的,但是却放弃了行动,改为创造一个震惊世界的艺术奇观,可以想象那些灵感缺乏的干巴诗人们会怎样热情地来到这里,然后将这座奇迹之城编成传说。
这个老人对安远的毁灭,是对它的再造,除了举起刀剑的军队和那个惊慌失措掉下来的倒霉鬼,没有一个死去的人,这绝不是巧合。世界会向着一个更好的方向发展。本以为会尸横遍野……
【基兰,我们怎么下去好呢?】
【如果大哥松开手,我们很快就可以下去了。】
基兰摊摊手。
一个发光的珠子,飞速地打进芬恩的身体里。就在植株飞速攀升的时候,瓦石与尘土纷纷掉落,站立不稳的两个人险些掉落。那个珠子是什么?
芬恩和基兰被班奈特抓着,班奈特爬在一条茎上。
【你们两个别动。】
班奈特两只手紧紧抓着芬恩和基兰的衣服,咬着牙用力抬头。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要想一些办法,可是我就是个魔术师啊。我是不是可以用浮力魔法来减轻一下这两个孩子的重量呢?还是该采用密技…嗯。
【救命啊!快来人啊!】
两个孩子一凛,感觉这和班奈特的形象十分不符。
【你不是应该随便用个魔法,救我们上来,然后摆出轻松的表情,笑出声来吗?】
班奈特脑袋一抬。
【要不要我松手啊?】
【别!别!】
芬恩和基兰吓得叫出声来。
【给我喊救命。】
【是的!】【好!】
芬恩和基兰放生大喊。
【救!命!啊!】
真的有人听到了吗?救援的人竟来得那么快。
班奈特看到一只纤纤的细手从身边伸出。
【抓住我。】
那只手将芬恩拉了上来,这样他就把基兰拉了上来。
是个美丽的女人,虽然只能看见兜帽下的半边脸。班奈特气喘之余,扫视这个救援者。血一定很好喝。
【管好你的眼,吸血鬼。】
班奈特触电一样抖了一下,然后微笑看着这个女人。
【小姐的玩笑真好。】
【你真是一个好心肠的人。】
班奈特能看见她紫色的头发,和亮白的小牙。
【既然你们没事了,我也该去找赛弗了。就此别过吧!】
赛弗当然是一部分原因,小鬼很烦人也是一部分原因,这个女人则是第三个原因。她怎么能够就这么看穿我的伪装!
【这两个男孩我就带走了。】
班奈特点点头,快步离开了,他的慌乱难以抑制。
【姐姐好漂亮!】
基兰庆幸之余不忘撩妹。
妮雅芙给了他一脑瓜。
【连我的脸都看不见,就知道我漂亮了?】
【谢谢你救我,不过你是谁?】
芬恩感受着那个触感,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你们可以叫我艾姐姐。】
【可是我们还没有……】
芬恩还没有说完,基兰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
【我们愿意!艾姐姐这么漂亮怎么会是坏人呢?】
芬恩难以置信地看着基兰,那个巨大的小色狼,看着他猥琐的笑,感觉自己不如重新来过。虽然确实很美就是了……
基兰松开了捂着芬恩的嘴的手。芬恩张张嘴,感觉无话可说,突然闻到到一阵香气,清香的……
妮雅芙将两个人拉起来。
【你们的家已经回不去了,只有跟着我四海为家。】
基兰和芬恩并不理解。
【我们要去哪里?】
妮雅芙清铃的声音从兜帽的阴影里穿出来。
【岛屿,雪山,草原,山巅。】
【为什么去啊?】
【我也不知道,那是一种冥冥中的指引。】
芬恩迷惘了,为什么我的家没有了?我的母亲又怎样了?为什么要去远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基兰倒是自在,他爸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不曾儿女情长。
【艾姐姐去哪里我都跟着。】
三个人的冒险就要开始了,启程时充满疑问,归来时却不再怀疑。
老人已经离开安远了,对于他来说,跨越梦寄只要一瞬间,他去了哪里?并没有知道,老人离开的时候就在崩解,仿佛是不该存在的人。
……
阿诺站在瓦尔克的坟旁边。
新翻的土,黑色含着湿气,带着一股土味。
阿诺削了一块石碑,不算精巧,但是足够了。
他低着头看石碑,想不清,为什么同样是死去的人,却只让自己一个人活下来。
【我……】
阿诺感觉十分沮丧,安远并没有被老人摧毁,但是自己却失去了一个兄弟。
【瓦尔克……】
这一切也许都是命运之神的选择。
【我会回来看你的……】
带上你最喜欢的葡萄酒和奶酪干。
我该到哪里去呢?那个老人不会说谎,但是我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
我该去西边的草原,那里有着老人口中的第一场灾难。
如果那是真的,我要阻止它;如果那是假的,我会为瓦尔克守墓。
阿诺一跪,起身提剑,远走草原。
地上留下一串脚印,还有瓦尔克墓前的鲜花。
刚刚绽开的鲜花格外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