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主动报过姓名。
里面那位“木禾”先生，如何知道的她的名字？
莫非真如传闻所说，神机妙算？
任雪内心泛起涟漪。
她见过无数算命先生，有自称神君转世的，有自称仙人下凡的，更有甚者自称是飞升仙界当世大能的人间遗孤。
这里面，极少数的确有斤两，还有货真价实的帝国第一相术世家司寇世家的旁系传人。
但是，绝大部分是只会点粗浅本事的江湖术士，出来摆摆摊，赚点钱糊口。
对于后者，她觉得自己挂个牌出去算命，都未必比他们差。
前者，是可遇不可求。
这个“木禾”，最近声名遐迩。有人说“木禾”早在南方便成名，但她从未听过。总感觉，像是刻意编出来的。
不过今时这隔空对话，她的想法有了点改变。
也许，这位“木禾”先生，真的有些本事？
走进店铺，店内装潢扑面而来一股浓厚的玄奇感。一块半透明的巨大幕布之后，一个隐约的人影若隐若现。
“任姑娘，请坐。”
幕布前摆着张圆形木椅，两旁各挂一盏暗红灯笼，面前一张直条状的方形木桌，穿过幕布，直至其后神秘人影。
任雪试图透过幕布看清里面的人影，但眼力全开仍是一片模糊。随即，有着丰富经验的她主动开口说话：“阁下，是‘木禾’先生？”
“姑娘，打算测何种命数啊？”
一个颇为年轻的男声从幕布后传出。
“久闻先生神机妙算，方才更是尚未见面便道出小女姓名。想必，知道小女想测些什么。”任雪不动声色道。
一道淡然的笑声，年轻男声再度响起：“姑娘，是在考验吾之能力？”
“小女只是觉得，先生既然料事如神，应当能够看穿人的心思。”任雪微微侧目。
年轻男声道：“姑娘，恐怕高估了吾。吾的确能开天眼，算天时。测命数，但人心此等比之天道更加复杂之物，吾算不了。”
“算不了？”任雪呵呵一笑，一见面便不留余地，“小女还当先生多么神通广大，原来也不过如此。”
男声笑了一下，“若姑娘如此说，吾也无言反驳。吾与那等半吊子道士不同，不会吹牛，不会摆谱。会的只是循天道，遵天命。吾没法看穿任何人之心思，能做的，仅仅测算人之天命。”
“那好，既然如此，还请先生帮小女测一测天命。”任雪主动说，“如若说得准，这酬劳必不会少。”
话音未落，一张白纸蓦地出现在任雪面前。
“还请姑娘任意写下一字，笔墨就在桌下。”
测字？
这种伎俩见得太多，任雪不以为意，从桌下摸出笔墨，随意地写上了一个“木”字。
“喏，写好了。怎么给你？”
“不必，吾已通过天眼看到姑娘写的何字。一个，潇洒的‘木’字。”
任雪怔了一下，下意识环顾四周，但也没发现有人在偷看。
如果不是真正的“天眼”，那只能说明这位“木禾”先生深藏不露，修为远高于她。
接下来，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任雪出声打断，得到的回应始终是静候片刻。
约莫一刻钟后，幕布后的那抹人影终于主动开口：“敢问姑娘，可是被某件事，困扰甚久，几乎，长达数年？”
任雪愣了一下，点点头，这种说法她听过很多次，几乎可以套用在所有心怀忧愁的成年人身上，也是惯用伎俩之一。
“虽然不太准确，但这么说倒也不错。”
“这件事，严格来讲，是否可以等同于一个地方？这个地方，金碧辉煌，歌舞升平，夜夜笙歌？”
“这……”任雪眉头一皱，这显然不是套用模板，不由得抬头看向幕布后的人影：“先生如何知晓？”
“通过姑娘此字，吾亲眼所见。吾还见，姑娘近日命星大动，偏东方之位，闪烁光芒赤中含青。”
“先生，何解？”任雪身体前倾，终于产生些许好奇。
“困扰姑娘数年之局，近日，将有破口。”
“当真？”
任雪不是没有碰过这么说的，但是说得这般准确又直接，她第一次碰到。
“天命所依，吾只是天意的传达者。不过，吾提醒你，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不珍惜，过眼云烟。”
任雪面无表情，看着眼前半透明的幕布，和面前的纸笔，声音隐隐带着质问：“先生说了这么多，岂非，泄露天机？”
“非也，非也。吾从不做任何逆天之事，吾只说吾看到的，也是天道打算让吾看到的。天道高深莫测，世间一切运行，均属天道掌控。吾所做任何一次测算，皆在天道运行之中。泄露天机？无稽之谈！”
任雪道：“先生这等说法，小女第一次听说。小女所知，任何测算未来天命之事，均是，违背天意。”
“那是他人之道。吾之道，向来顺应天意。以天眼能看多少，均为上天恩赐。姑娘也是幸运，似乎天意很照顾姑娘。也因此，吾此次所见，远超过往。”
任雪问：“这，是为何？”
“能得上天恩赐，若非姑娘前世行善积德，便是触及违反天意之事。姑娘大可想想，你身边，是否有诸多不公、乃至违背人伦之事？”
“我身边……”
任雪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突然抱拳躬身：“还请教大师！此次小女如何做，才能改变命运？”
幕布后的人影，迟疑了片刻，道：“既然姑娘诚心发问，吾便再帮你一帮。天道愿意帮助姑娘，吾也乐于当这个中间人。姑娘，请稍等。”
又安静了一刻钟，人影出声：“天道之回答，姑娘应当小心二人，亲近一人。你可否愿意听其后之言论？”
“还请先生赐教。”
“天道云，小心者，正合之名，害汝犯险，久扰其身，姑娘知是何人，务必小心行事，避其耳目。
亲近者，近日声名之盛，新兴之派，如璀璨之光华，看似耀眼夺目，实则意在言外。待姑娘亲自上门，一问便知。”
任雪听完，沉思半晌，心中暗暗有了数。
“多谢先生，任雪感激不尽。就此，双手奉上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