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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Atlantis学院。”
就在土著将被茶喷湿的床单收走后,死神点着身上的徽章告诉我。我这才注意到,不止他的章有校徽,就连我躺过的枕上也盖了那印。那个印上的图案,应该说是图腾,中心的东西像是鱼又像是鸟,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它张开的东西看起来很像鱼鳍又很像翅膀,分辨不出来,两边有状似藤蔓的东西交缠,周边的圆框是我看不懂的爬虫文字排列而成,看起来就是一种很神秘的感觉。
“这里是保健室。”像是要抗议一样,蓬毛土著一边将被单塞进一个大大的铁制垃圾桶还是回收筒之类的东西一边喊着。
死神用红色的眼睛恶狠狠地再度瞪了他一眼,然后回过头:“Atlantis学院包括你们所说的小学、初中、高中,一直到研究所都有,招收的学生自世界各地而来,因应各种需求,有各式各样不同的科目。”他看了我一下,勾起冰冷的笑容,“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先选修精神科,先把自己的脑袋医好。”
我还是呆呆地看着死神,不!已经不能说是死神了,就在一分钟前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人,也同样是学生。只比我大一岁,天啊!
那瞬间我心中出现了无声的呐喊,倒不是针对精神科有什么意见,而是明明都是这个年纪上下,为什么看起来会差那么多。“那个火车……”我张大嘴巴,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只想起迎面冲来的火车。为什么我撞了火车之后就会到学校了?
也被撞飞得太远了一点吧!
“校门口就放在火车前面,每天只有三个班次,错过了你也不用来了。”将橡皮筋拉下重新绑起白色的头发,已经从死神降级到人类学长的他告诉我。
“校……校门口?”这次我是真的整个人呆掉了。
“这次是火车还好,上次居然放在飞机头,还要想尽办法混进机场撞飞机,差点没闹出笑话。”把被子丢好后土著带着笑容走过来,手上多了三瓶罐装饮料,上面是我看不懂的文字,不过从印的图案来看应该是橙汁,毕竟不可能外面印着橙子结果打开是菠萝汁吧。“一堆机场警卫追着学生跑,真可说是一种世界奇观。”
撞飞机?我将注意力从罐子移到他身上,其实我心中期盼的是刚刚耳朵抽筋听错了。不知道是不是语言文化差异,从刚刚开始他们说的事情我没一件听得懂,什么校门在火车、飞机头,怎么想都觉得是骗人啊!
我混乱了,被莫名其妙的什么飞机火车交通工具弄得满头都在混乱。
学长相当顺手自然地夺过两瓶饮料,技巧性地竟然完全没碰到土著,然后他将其中一瓶抛给我:“撞久了就会习惯了。”啵的一声打开瓶盖,传来了果香的味道。
我确定这句话应该是在安慰我,可是怎么听都觉得很奇怪,手上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提醒我现在听见的全部都是真实,不是在做梦。“我……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用力鼓起勇气,我终于大喊出来,可声音一脱离嘴巴马上变成很小的猫叫声,“学校……学校……”我想问的是这到底是什么学校?所有事情都超过我的理解能力,包括他们的对话。
学长挑起眉,然后像是思索了一下。
几秒后,橙汁的罐子被放在一边,红红的眼睛来回看了我很久像是在确定什么,然后他才慢慢地开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Atlantis学院是什么样的学校?”
是什么?不就是超便宜的乡下学校吗?我很想这样讲,可是红色的眼睛很可怕,所以我用力地摇了头。
学长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地转变为“好死不死居然被我猜中”的那种。
“同学,你不知道Atlantis是什么地方,居然还敢入学,真有勇气。”土著拉开饮料的拉环,一边喝一边对着我笑,“已经很少有这种学生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那个笑容里总让我感觉有种看好戏的成分。不是我对人的成见太深,因为那种笑容从以前到现在我看过很多次了,大部分都是我很倒霉遭受天灾人祸时,旁边站着看戏的那些人常有的统一嘴脸。
“不就是一般学校……?”刚刚我还以为应该是死人学校,不过已经被否认掉可能性了,那它究竟是什么学校?不会是专门培养黑道杀手之类的那种什么暗之校园吧?
看着眼前的学长和土著,有几秒钟这个可能性差点在我心里演变成真实。
“Atlantis学院是……异能学院。”学长看了我一下,像是怕我难以理解,于是他做了一个动作——他将手掌放在橙汁罐上,就在我以为他是手酸想要抵着东西休息一下的时候,那罐子竟然就在我眼前熔化了。没错,熔化了。就在学长黑色手套的掌心下面,包裹着橙汁的铝罐像是被火包围的冰霜一般急速熔化,完全违背了什么自然常识原理,几秒后黄色的果汁爬满了整张床垫,还传来了土著的哀号。
我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整个人惊愕。
“异能开发学习学院,Atlantis。”学长笑了,依旧很冷,“欢迎啊,学弟。”后面那两个字咬牙切齿地加重了。
狮子头土著表情哀怨地将那床被橙汁染色的床单收下来,可以预估他今天要送洗的东西一定很多:“欢迎呐同学,我是保健室的辅长,罗林斯·提尔,中文名字则叫作凤柩。”
“凤柩?”好奇怪的名字。我看着眼前的狮子头土著……呃,应该是辅长先生,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凤,怎么当初没想到要取狮鹫这名字?至少谐音还蛮符合他的外表形象。然后我立即想到我忘记说出自己的名字:“我……我是褚冥漾。”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学长,他一句话也没说,视线不是正在对话的我们两人,而是放在另一边的窗外,好像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
狮子头土著喃喃念了几次我的名字,其中夹杂着几个听不懂的语言,很明显地,他可能是在抱怨中文翻成外文怎么这么畸形难念。不好意思我名字很难念,连我自己都这样觉得,而且因为笔画很多所以还很难写。
就在我转头想找那个漂亮学长搭讪,不是,是问名字的时候,突然那扇窗外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大到连室内的地板都在震动,原本狮子头土著喝到一半搁在一旁的橙汁被那震动震得摔在地上,浓稠的橘色扩散着,像是咧了嘴似的嘲笑。
狮子头土著发出二度哀号。他今天可能有水难之相,跟饮料犯冲。
然后我突然想到,不管是天塌下来还是地震之类的,现在应该要做的事不是看着蓬毛土著哀号,应该是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或是撤离建筑物吧!
我突然注意身旁的学长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没感觉到强震的样子。
拜托,屋子如果真的垮了会压死人的!
“你干什么?”
就在我一把抓起学长的手要往逃生之门冲去的那秒,冷冰冰的声音立即传来,那只手掌的主人发出绝对警告,好像是我下秒不放开,就会剁了我的手。命跟手都一样重要,所以我放开了。
不知不觉间,那个声响停了,只有十来秒的时间,可是还稍微有点余震,没仔细静下来感觉不到的那种。我一边接收那双充满杀气的红红眼睛视线,一边很没种地赔笑着蹭到窗边。
“外面不知道怎么了……”转移话题,我立即抽开百叶窗。其实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学长如果真的冲过来要砍我的手的话,我还可以跳窗逃逸躲一下。
视线一转之后,我立即愣住了。
就在转头看向窗外顺便确保逃生路线时,窗外的那幅景象深深震撼了我。想当年被掉下来的麦当劳招牌打到也没这么惊讶。
为了确认是不是看错,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继续用力再揉了揉。眼前没有消失的真实告诉我:就算我把眼珠揉爆,它还是存在。
我看见窗外有一个正正方方的东西跑过去。
如果那方形的东西是魔术方块我大概还不至于这么震惊,问题是跑过去的东西大概比魔术方块大上N倍,它有门有窗,重点是里面还有人。方形的东西正确来说不是在跑,因为它没有脚,所以它是用“跳”的。我不晓得这样形容正不正确,总之我看见的是一个方形的水泥块状物以极高速的动作飞跳过去,然后直直地奔往璀璨的另一方。那东西每一跳都发出如刚才的震天声响,巨响加上震动远远又传来。
突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机械性回过头,看见的是狮子头土著,他用一种近乎默哀的表情注视着我:“同学,祝你好运。”他说,可我在他脸上又看见等戏看的笑容,“刚刚跑过去的那个,是你的教室。”
“啊?”我张大嘴巴,发出了一个超大的呆滞疑问单音。
那个水泥方块老早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自行投奔自由去了。
它在动,它真的在动。
那个是什么鬼东西,居然自己在动!
很好心的狮子头土著用指尖叩叩敲了光滑的玻璃面,上面有我们两个人的倒影,还有我吃惊到不行的诡异表情,我被动地顺着他的手往更外头看去。看见的,是栋白色巨大建筑物。我从来不曾看过这种建筑物,它采用东西风格合并的设计,巨大的建筑物中能看见类似西方的拱形窗门及雕塑,可是又能看见东方风味的雕刻与装饰,奇妙的是,两种风格融为一体,完全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
建筑物的白色漆墙发着淡色光点,不知是什么材质,美得像是银色月光。往下看,建筑物中有好几个中空的凹洞,不过可惜的是,凹洞里裸露出丑丑的水泥颜色,破坏了所有的梦幻美感,如果洞里也是一样的颜色倒还可以当作是特殊设计。
就在我看着那些凹洞发呆的同时,让我差点吓掉眼珠的事情发生了。
白色的漂亮平面一角突然画出了切割线,是有点方形的,几秒后那方块就像被人推出一般直接落出白色的墙面。从那地方掉下的东西是水泥色的立体方形,那东西落地的同时发出了巨大声响,如同我方才所听到的一般。几秒后,与刚刚一模一样的水泥方块从我眼前二度急奔,一边跳一边发出声响……然后消失。
我吓呆了,这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这真的是学校吗?不会又是另一个耍人的地方吧?
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