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麝歪了歪脑袋。

“看到你这反应，大概是不知道吧……”

就算是多少有了点八卦心理吧。

少年还挺想知道究竟是哪个宗门想要收走小周后。

若是还在家的话，只要随意跟另一位一等大丫鬟提一嘴，后者就能在一刻钟之内收集整理好所有少年需要的资料。可惜眼下不论自己还是她都不在家里。

“那个小周后，是一位美女吗？已经成了少爷的目标？”

“不，倒不是目标……感兴趣倒是真的。嘛，不过我觉得见到的几率比较小，来吧，吃完早餐我们差不多就该出发了！”

——

离开了旅店后，这一次少年驾车的速度多少快了一点。

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想碰碰运气，毕竟他从店小二那儿获知了靖王的路线。

中涂只不过是换了一次马而已。

不过三天左右，少年和丫鬟就到了宝瓶国国都息水城。

也的确看到了，名震流霞洲中南部的靖王铁骑。

还有……

不论怎么看都与冷峻的军队格格不入的，一辆接一辆的马车。

“少爷心心念念的小周后，就在这些马车的某一辆里？”

“不，我看未必……不过算了，小周后的问题不重要。既然到了息水城，那就该换一套身份了。”

“换一套身份……？”

“嗯，本来也没想着总是用同一种身份。这一次，我们大概就要舍弃马车，只能骑马了。设定上我们是某个小地区门派的祖师堂嫡传。所以多少算是有点术法神通。”

“这种设定……真的不会暴露吗？少爷这一路不都在极力伪装成普通人吗？”

“没关系，最近从大朱王朝到已经消失了的玉徽王朝都很乱，这里……息水城是大朱王朝攻打玉徽的桥头堡。无数感念玉徽，愿意以命向大朱报仇的死士都会涌现吧。甚至……重金去求修道人士刺杀靖王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啊。”

为了这次的离家出走，少年真的做了很多准备。

但是怎么说呢……

多少心里还是有些负担？

“……呐红麝，我这样算不算是在利用无数人的痛苦啊？”

终于有点绷不住了，少年开口了。

从最初开始设计全套计划的时候，少年就有这种感觉。

以混乱为最大的掩护，他的一切计划都是建立在知道会有人痛苦的前提之下。

玉徽王朝山河破碎。

平民百姓也好，达官显贵也好，当然，还有为了保卫家国奋战至最后一刻，并且最终陨落在战场上的将士们……

少年没法想象他们都抱持着什么心情。

少年只是觉得，靠着别人的不幸达成自己的目的，这种行为非常差劲，即便那些不幸并非他导致的。

对此，轻易就看穿了少爷心思的一等大丫鬟温柔地抱住了少爷。

“我都明白的，少爷是个善良的人，我也明白少爷为何会这么想。但是少爷，请您记住，没有任何人能指责您的行为。这次的话，您不过是‘借势‘罢了。这一行为本身并没有错，倒不如说，能够如此完美地达到，对于少爷来说是好事。我为您感到自豪，少爷。”

还不仅如此。

红麝是知道的，少爷甚至还暗中将自己的“零花钱”和家族交给他打理的产业，都分割出相当一部分利润去救济战争难民。对此，刘氏上下都心知肚明，恐怕只有少爷还以为自己做的比较严密吧。但最终，那些钱并没能按照少爷的意思尽数发挥作用。因为他的父亲，刘氏家主刘修宴暗中截住了很大一笔款项。当然少爷想要捐赠的，和刘氏家业比不过千牛一毛罢了。但刘修宴对自家儿子的举措却有两种看法：这的确是宅心仁厚的体现，也是生意人必要的同理心和同情心，但，钱不是这么撒出去的，助人也不是这么做的。

这些刘修宴都还没有跟儿子挑明，臭小子就翅膀硬了，知道离家出走了，让老爹可怜兮兮地独自面对夫人的怨气和怒意。

对于这些都一清二楚的红麝佯装不知少爷曾经有过捐赠，笑着说道：“若是实在心里难以平和安稳，那就在离家出走结束后捐赠点钱去援助玉徽王朝重建怎么样？”

“嗯……的确。谢谢了红麝，我的心情好了不少。那么接下来，差不多也该转换心情去找住处了！”

有些道理，就算自己明白也没法成功地自己说服自己。但若是换别人这么说的话，那就极有可能能接受了。平缓了心情的少年心神一动，自己和红麝的身上就换了一套衣服。既然要假扮成普通练气士，少年也就没想着再藏起什么术法神通了。直接就带着自己大丫鬟去了息水城最好的旅馆。

——

卧兰轩是一家极富极为风雅的旅馆，内部楼阁与竹林相互掩映的设计很对少年的胃口。显而易见的仙家手笔，也难怪收费如此之高。可惜的是少年被告知最高档的客房早就被预订了。掌柜的低三下四地表示歉意，说什么还望仙师海涵，许是怕少年事后打击报复，还花费了一番功夫解释原因：“靖王的队伍已经要到了，他早就预订了最好的客房，我们只能留给他了。”

虽然好奇于一个投身行伍，常年征战的藩王怎么会住这么风雅的旅馆，但作为不食人间烟火的山上神仙，少年没有过问，而是漠然地耍了一手仙家术法，让掌柜的手里的钥匙落入了自己手中，然后面无表情地上了楼，留下掌柜的不断擦汗，庆幸这两位要比昨天入住的态度好了太多。

“虽然有点想在这里睡一觉，但是非常遗憾，今晚子时我们就离开这里。”

“到了这里就可以日夜兼程了？”

“嗯……只能说这里不太容易被发现吧。在那之前，我已经将探探鼠放了出去。它会为我们画出相对安全的道路。不过实际上我们还没有脱身就是了。甚至有可能……早就有人在跨洲渡口处守株待兔了。都不说我们刘氏自己拥有的渡口，其他持有渡口的宗门，哪个和我们家没有生意……”

说着，少年就又有些懊恼。

倒是没想过直接用上几张道家的日行千里符或是缩地符，但那玩意儿委实有价无市，用一个少一个，少年不是很舍得……而且那样比之现在更容易暴露踪迹。父母也能推测出他在某个时间点到了哪里。

跨洲而已，并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