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晓道：“上官掌门不只是想传晚辈一套武功？”
“你这样聪明的丫头不常见啊，不错。”上官雁道，“我若不在外面找个传人，有些招数过几十年，恐怕再没人知道了。”
风晓一怔，上官雁这话，没明面上的破绽。
但仅仅交手几招，就托付门派大事，也太过草率。
他说：“事关重大，容晚辈禀报师门，再做考虑。”
上官雁说：“在理，你若想好了，来峨嵋派见我。”
他道：“我也不瞒你，答应这件事，我自会用心传你，过十年八年，自有峨嵋传人找你学艺，那时你也不许私藏。”
风晓道：“晚辈不敢。”
上官雁道：“好，那只要你师父答应，峨嵋山上，不见不散。”
他看了稀泥大师一眼，说：“和尚的这位小友，当真有趣。”
他一下跃上房顶，四处张望，忽然大笑道：“哈，先追上来的果然还是我峨嵋派，好，好！”
说完一纵出几丈，不一会便远去了。
风晓又看向稀泥。
“大师早就等在这里？”
稀泥道：“徐鹤的啸声，谁都听得到。”
风晓问：“大师和徐道长，有什么过节。”
稀泥一笑，闭口不语。
风晓沉默一会，忽然说：“武当掌门一位，张道长可留下遗嘱。”
稀泥道：“张道友口述，是老衲代笔。”
风晓立刻懂得。
张青选定掌门，肯定要在自己的弟子中选。
武林千百年形成的规矩，排除五仙这样另类，绝大多数门派，掌门是由门派内的大弟子继承。
大弟子不答应或有过失，由二弟子，这一脉全都推辞，才轮到旁系高辈份的人。
外人卷入门户之争，处理不好，极易沾一身灰。
稀泥的暗示，他大概已经明白。
他先说张青并未徇私，又暗示上官雁掌门来路不正…
正合武当掌门之争。
风晓道：“可有晚辈能做的事？”
稀泥道：“你既不愿争取武林盟主，这些琐事，只好老衲代劳了。”
风晓叹口气，道：“多谢大师。”
稀泥双手合十，“明日下葬后，你早些下山去。”
风晓心生感激，他知稀泥是不愿自己卷进来。
已经露了相，此地不宜久留。
他沉吟片刻，又问：“大师，晚辈向您请教一个人。”
稀泥道：“请说。”
风晓正色道：“大师可曾听说过万事通这个人？”
稀泥道：“你已经见过此人了。”
风晓道：“上山前，晚辈曾向此人请教过张青道长一事，可这回答，不知如何做解。”
稀泥点点头，道：“此人来历武功我也不知，她最早露面是…两年七个月前，但最近半年却没再听闻这事。”
风晓说：“她号称有问必答，但武林中隐秘之事甚多，一人哪怕再博学，也不可能全都知道…大师怎么看？”
稀泥说：“江湖上怪脾气的人也是有的，当年蟒怪人便是一例，风少侠在旁人看来，不也是奇人？”
风晓一愣，随即脸颊绯红。
他只是容颜清丽，说是男人都没人相信。
稀泥道：“任何人现在这样，都是一段往事，有因而有果。”
风晓说：“可百两银子，对于武林中人，也不算什么难事…”
稀泥反问：“风少侠甘冒奇险上山，只是为在张道友灵前一拜？”
风晓一怔，随即会意。
稀泥道：“徐鹤问起你时，你并未直说目的。”
同理，万事通花这么多心思故弄玄虚，当然不会是为了那百两银子。
这件事风晓无法抛之脑后。
万事通出现后，风晓头脑中的诸多碎片，开始渐渐拼凑在一起。
和当初那感觉类似，只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能将这些联系起来。
风晓道：“大师知道这人是为了什么？”
稀泥道：“有人爱才，有人爱色，有人好权，也有人好名…天下皆痴人，都在红尘过。”
说罢，他一双浑浊眼睛，看着风晓。
被他这样一说，风晓不由扪心自问，那自己冒这么大风险，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由想到洛绫。
稀泥忽然笑道：“风檀越何不去问问你的小女友，她比我们更了解这类人。”
风晓心中泛起一丝波澜，他拱手道：“谢大师指点。”
稀泥道：“天快亮了，你去吧，今天待在房里，莫要再出来了。”
“是，大师也多要留心，”风晓忽然低声说：“武当派的饭菜。”
稀泥淡然一笑：“果腹之物罢了，有些人连一顿残羹剩饭都吃不上。”
风晓才知，稀泥早就清楚饭菜里有花样。
他朝着稀泥一拜，回到自己房间。
一夜过去，唐英和朱喜儿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风晓不由担心，他想张青都能在武当山上中毒，这里也并非十分安全。
但也可能平安无事。
他走到窗边，向外张望，看到院角有个道袍的影子。
已经被监视了，这个时候，还是别太出格为好。
如果葬礼她俩还不出现，那下山后先去最近的镖局问一声。
到中午，饭菜送进来。
火工道人不是那个小五，却也十分热情，亲自将饭菜摆在桌上。
四菜一汤，虽然都是寻常素菜，萝卜豆腐等等，却都是热气腾腾。
风晓问一句：“道长，请问朱门镖局的人到了么？”
他想唐英和喜儿就算不回来，也该派个人把礼金送上山才是。
火工说了一句：“没，昨晚有个镖师进来，和唐女侠聊了几句，他们就走了。”
风晓点头。
看来他离开时，朱门又有消息传来。
他的心终于放下了。
火工说：“说来也巧，那两位前脚走，后脚就闹妖怪了。”
风晓一笑，说：“武当仙师也怕妖怪？”
火工道：“那妖怪法力大着呢，五师叔瞧了一眼，今天就发高烧了，唉，这事过去我也回老家避一避。”
风晓有些哭笑不得。
火工说：“您慢用，这山上阴气可太重了…”
他出门时，口中还念叨不停。
风晓望着窗外出神。
他拿起留给他的衣服，还是有些担心。
拜完张青，还是下山看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