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天就要这么无惊无险地过去。
可到了傍晚,事情出现新的变化。
潘慕摆出一脸可怜的表情,拼命地摇头,可还是被白霜手提着,带出大门外,手用力一甩,直接给扔进垃圾桶里面。
潘慕调整姿势,头顶着香蕉皮从垃圾桶中冒出来。
她看着面前微笑的白霜,双手合十,开始祈愿。
“我不是垃圾,请不要扔了我。”
白霜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透露出微微的愤怒。
“这是第几次偷吃了,嗯?”
潘慕伸出爪子,认真数了数,说:“三次。”
与此同时,宠物店的店员,上好锁正准备离开,一转头就看到隔壁的日常家暴现场。
这一次,他终于鼓起勇气,在悄悄躲起来后,以谴责的目光看着白霜,拨通了紧急号码。
“喂,是妖妖灵吗?”
热心市民的他不知道,一听到这个地址,电话马上就被转接到佟专岁那里。
放在岸边的电话响起,一只鳄鱼懒洋洋从池塘中冒出来。
接过电话,应答一番。
挂了电话后,鳄鱼神色愉快地给白霜开了一张罚单。
另一边,热心市民挂断电话,同情地看一眼还在垃圾桶待着的潘慕,感叹一声“世风日下”,迎着夕阳离开了。
这时的白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因为眼前的这个龟妖,她又多了一张罚单。
她正微笑地对潘慕说:“你太能吃,实在养不起,我们只能把你扔掉。”
“哎——”
潘慕拖长音表示不满。
一团黑色的阴影从潘慕所在的垃圾桶后面冒了出来,一个胆怯的声音随之响起。
“我吃得很少,你能把我捡回去吗?”
“救命啊,这里有鬼啊!”
潘慕被吓得以不同寻常的速度从垃圾桶里跳了出来,双手张开,飞扑进白霜的怀里……却被闪开了,只能扑倒在地上。
“哎呦,好痛。”
潘慕的叫唤无人理会,白霜眼神警惕地看着垃圾桶后面出现的人影。
“我不是鬼。”
人影声音幽幽地说,听上去有些不悦。
“嘶!”
白霜眼神变得困惑。
这不是之前,放走鹦鹉的那个奇怪的女人吗?
女人把垃圾桶盖好,手放在桶盖上,托着下巴看着她,眼神格外真诚。
像是在说,你要考虑一下吗?把我捡回去。
“你……为什么……”
出现在我们家的垃圾桶后面,身上还盖着一张被子,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
女人耸肩说:“我没有地方住。”
白霜眼神震惊。
虽然之前就觉得这个女人各方面都怪怪的。
不管是身上穿着的,早已过时几百年,看上去却意外有些新潮的青色长袍。
还有就是,明明长着一张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的国人脸,头上却长着一头乱糟糟的红色长发。
但她还真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是一个到处流浪、四海为家的乞丐(存疑)。
嗯,这个“求收养”的眼神就怎么回事,清醒一点,你不是流浪猫也不是流浪狗。
***
白霜回来时,高子正坐在桌边擦桃木剑。
自从决定放弃夺取玉石之后,他就不那么爱发呆了。
擦到一半,他抬头一看,看到白霜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个潘慕。
看来,今天她还是没有成功地把潘慕当作垃圾扔掉。
而且,她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垃圾……哦,不对,是散发着垃圾味道的一个奇怪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
潘慕嘴里抱怨着摔得屁股蛋很痛,然后背对他坐下,摸着背部,要他帮忙上药。
“嘶!嘶!轻一点,好痛的!”
高子放下药膏,不愿意再配合继续演了,一脸无语。
“你摔到的地方……是龟壳,怎么可能会这么痛?”
“哦哈!”
潘慕回头一看,眼神惊奇。
“奇怪,为什么我会摔到龟壳?”
“这就要问你了。你是怎么做到,往前扑的时候,身体360度旋转,让龟壳砸在地上。”
然后抱怨屁股摔疼,指着龟壳让擦药。
这难道就是碰瓷吗?
“哎,还真是这样,我身手还挺灵活的嘛。”
高子随口说:“如果十二学会这个的话,那他拿下一年份的胡萝卜肯定没问题。”
潘慕听后一脸若有所思。
***
“哈欠!”
坐在屋顶上,正抱着柳豆青晒月光的白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柳豆青低头,为难地看着坐在身侧,紧紧抱住她的人。
“阿瑟,你是不是昨天夜里着凉,是不是病了?”
“有可能……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走了?啊,为什么一听说我病了,你就离我那么远?”
白瑟一脸难过。
柳豆青站在屋顶的另一边,将两人的距离拉到最远,笑容妩媚,话里十分无情。
“那当然是因为我不想生病,等你病好再跟我一起晒月光吧。”
“还能不能好了!
今天我好不容易才劝那只龟妖放过我。
有时间上来晒、晒月光,哈欠!”
“阿瑟,我明白了。
那你就留在这里晒月光吧,我先走了。”
白瑟心里感到一阵难过,忍不住冲着离开的蛇妖嚎叫一声,结果却发出意想不到的声音。
“汪呜!汪呜!”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狗叫得这么凄惨。”
从街上路过的行人,看着酒楼的方向感叹说。
***
高子也很想感叹,但他不是想感叹狐狸会发出狗的叫声,而是想感叹,眼前这个人的饭量过于庞大。
“哐当!”
再一次变空的碗被放到桌上。
“再来一碗。”
女人声音胆怯说。
“这是你吃的第几碗?”潘慕认真地问,“你知道吗?”
“第十……二碗。”
潘慕变得高兴,扭头看向白霜。
“白霜,她比我还能吃,以后不要再扔我,要扔就扔她吧……哎呦,你干嘛打我?”
“因为,说这话太失礼了。”
女人目光幽幽地盯着龟妖说。
潘慕摸着头,手里晃动捆妖绳,一脸气愤。
“你居然敢打我!”
女人看一眼她手里的绳子,突然笑了。
“你们怕它,我可不怕它。”
见捆妖绳没有反应,潘慕眼神困惑。
“为什么捆妖绳对你没有反应?”
“那当然是因为我不是妖。”
女人按住空碗,紧张地看着高子和白霜。
“可以再来一碗吗?”
白霜看着她,跟高子对视一眼后,说了。
“第十二碗了,再吃下去就该吃撑了,不如等明天再……”
“不撑,我还很饿。”
白霜眨眨眼,笑容垮了。
“我的意思是说,多亏了潘慕的努力。
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煮给你吃。
就算是龟壳上长出来的绿藻也没有了。
饿就去水龙头接水啊,要吃东西至少也要等到明天。”
“饿的话,喝水是没有用的……等等,你的意思是想要让她住下来?”
高子感到诧异。
“你要让她住下来?”
潘慕马上表示反对。
“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可又不是妖。
你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吗?
就想要让她住下来?”
“我叫张鸢波。
不是人,也不是妖。
今天只是意外。
我只有在春天的时候会吃得多一点,平时都吃得很少。
养我的话,是比养一个龟妖要更加简单划算的。”
说完,张鸢波胆怯地看着众人。
潘慕感觉到自己在这个家作为宠物的地位摇摇欲坠,紧张地看向高子。
“妖王墓里藏着龟壳中的奇珍异宝,我的所有嫁妆,除了捆妖绳以外,我可是都给你了。
无论怎么样,你都不能赶我走。”
这家伙,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叫什么嫁妆,那收下嫁妆的他成了什么?
高子冲着潘慕摆了摆手,让她不要捣乱,转头对张鸢波说话。
“你既不是人,也不是妖,那你是什么?”
张鸢波看着手里的空碗。
“我觉得,我好像饱了。”
高子气笑了。
“……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不问了吗?”
张鸢波眼含深意地看着他。
“六界众生,除了人,妖,还有别的存在。”
说完,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张鸢波拉过被子就往桌底下钻,似乎准备今晚就在桌底下睡一觉。
潘慕目瞪口呆。
她每晚躺在水缸里睡觉,并没有什么用。
这个睡在这个大堂的桌底下,夜里还可以看门。
怎么突然有种感觉,她似乎……完全被比下去了。
***
因为有地方住,张鸢波这晚躺在桌底下,睡得很是香甜。
可除了她以外,这个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辗转难眠。
潘慕躺在水缸里,思考着,觉得只有拿到一年份的胡萝卜才能证明她的价值。
二楼最东边的房间里灯光不灭,烟雾弥漫。
高子坐在椅子上,没有睡意,反复想着同一个问题。
“张鸢波,她会是什么?”
白狐躺在床上,看着他,身后的尾巴摇啊摇。
“不是人,也不是妖的话,她可以是鬼,嗯……可看着不像鬼。”
高子回望她,隔着烟雾,彼此的表情若隐若现。
“那就只能是,神仙或者……魔!”
对于自己的这个想法,高子觉得不怎么满意。
魔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如果想到最近听到的那个关于“灾祸”的消息,再联系到这个魔的出现,似乎又是很正常的事情。
想到这里,高子就听见一阵叽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小小的火鼠手里抱着一块木头跨过门槛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