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知故问道。

地上躺着的是我前两天还见过的一个人，那时候他将他们过滤好的水给了我一些，所以我还记得他。

但是此刻，他的右半边身子全是类似烧伤的痕迹，很明显那是魔术造成的，虽然看上去像烧伤但是那一块组织已经从DNA级别被摧毁了，这么大面积的情况下没有药的话他可能挺不过今天了。

“我们试图去外城区买农作物，结果遇上了新型的魔术式神，我们殊死搏斗才摧毁了一个，没想到很快又被另一个发现了，他牺牲自己救了我们。”

面色苍白躺在地上的男人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苍白的嘴唇对着我动了动，似乎在向我问好。

“会好起来的，放心吧，回头我给你找些药。”

我这么说道。

废土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在告别的时候要给对方许诺下一次见面要交换的礼物，就算下次见面你没有也没关系，也算是在绝境中给对方留下一个盼头和活下去的勇气。

“科尔先生——”

“我没事薇拉，转过来，不要看这附近了。”

一些受伤重的被安排在商店里比较干燥的区域，而那些叫的特别大声的基本都被安排在了潮湿的角落里，本就不大的商店已经躺满了人，外头还有着伤员不断地被送进来。

“下一次你遇到了危险也可以来这里，商人这就是遇到突发危险时的聚集地。”

刚刚搭话的男人又一次对我说道，说完他就跪在了地上体着他的同伴处理伤口了，虽然注定是徒劳的。

“科尔先生你没事吧？”

薇拉的脸对着我，我站的墙角这如果转过身刚好可以看不到现在的场景。

“我没事，薇拉你呢？”

她真的能适应80年后的现在吗，真的不是在逞强嘛，我这样担心着，害怕着，内疚着。

“我也没事，不如说有事的是科尔先生。”

一个东西突然被薇拉递进了我的嘴里，随后是渐渐地化开的浓郁的甜味。

“好些了吗科尔先生？”

“咔擦——”

我咬碎了巧克力棒内部的饼干。

“谢谢你薇拉——”

我不是没有见过死去的人，但是将死之人比已死之人可怕，如此多的将死之人比起尸山血海还要恐怖。

伤员已经排到了我见不到的外头去了，甚至地下通道也被打开开始往里面摆伤者。

“药来了，抽奖吧。”

商人拿出了一个大盒子，里面有着许多的布条。

“中奖率百分之十，每个人活人都有机会抽一次。”

我对比了一下在这里的伤者和活人，那些受伤的人只有三成能得到药，剩下的……

“不抽一下吗？”

不知过去多久，在我和薇拉慢慢吃完一根巧克力棒后，商人来到了我这里。

“就当提高一下其它人的中奖率好了。”

我的运气总是很差，不如说遇见薇拉和修好她已经花完了我所有的运气，所以之后的事情总是不顺，就像之前大坑那时一样。

“抽到了，科尔先生。”

倒是薇拉，该说不愧是幸运女孩嘛，一下子就抽到了带有红框白色十字的布条。

“拿去吧，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随机的。”

商人从身后的纸盒里随便拿出了一盒递给了薇拉。

“还有你打算出售食物吗？我们这食物也不够了。”

“不出售，我希望能换一些燃料，价格是我这里多余的全部食物。”

这些吃的只要留刚好十天的就行了，给薇拉充满燃料能让她高功率运转反而能提高她存活下去的几率，孰轻孰重我还是明白的。

“多谢。”

“不用谢。”

不过更多的我还是想帮帮这些病人，燃料的价格我也知道，一直都是最低的，无论在哪里，因为它们除了用来点火或者接济机械生命，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而食物的价值就不一样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是比较赚亏的时候。

【在废墟之上你所见到的人皆是朋友，今天付出的水会变成将死之时的一只温暖的手掌。】

这是流传在这里的歌谣。

“啊，是A类抗生素，好像是很有用的东西呢。”

“真是好运啊。”

薇拉还真是幸运，抽到头奖了，那玻璃瓶里装着的四颗淡绿色的药丸是旧历最好的抗生素药物，无副作用，药效强大，还有止痛加速愈合的功效。

“嗯！很好的药物呢！不用担心受伤真是太好了科尔先生。”

虽然很开心薇拉为我着想，但是我的本意是无论是什么药都免费给那些病人，毕竟现在的我不需要。

不过现在这是薇拉的，选择权在她的手上，虽然我能强制下达命令，但是——

我想让她能自由的思考。

因为这是我在魔术堡垒时梦寐以求的权利。

“用这颗来救你的朋友吧，科尔先生。”

薇拉从药瓶中取出了一颗，递给了我。

真是太好了，如释负重一般，果然薇拉还是善良的，说实话要是薇拉真的不想让出药物我也无法说什么，毕竟薇拉也是为了我，为了我们考虑。

“给，拿着个救他吧。”

我将药丸递给了我认识的那个男人。

在这里抽到药物的活人就算不交出来也没人会怪他，毕竟本就是他的东西，不交是本分，反而是交出来的人会受到一致的掌声。

并且在之后在这片区域活动时能得到更多的帮助。

“多谢，兄弟，真的。”

“你该谢谢她。”

不怎么习惯被众人围观的我让出了半个身位让身后的薇拉露出来，没想到这个丫头还呆呆地看着墙角。

“机械生命！？”

那男人惊呼了一下。

“是啊，之前在房子里救到的。”

“上帝会眷顾你的，先生！”

随后我受到的称赞更多了，让我不习惯地回到了我所在的墙角。

“科尔先生剩下的药我已经放好了，等你有需要的时候我将强制帮你服用，请许可。”

居然要设置权限嘛。

不过也是，等我到要服用这种药物的时候，想必我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

“当然可以了，以后薇拉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要是你想做的，都是许可，当然生死攸关和在废墟里的时候不许。”

至少平日里，我不想通过权限强制薇拉做任何事。

“已通过药物使用权限，后续权限不明，拒绝执行。”

诶？

还有不能通过的权限吗？

在我了解机械生命以来我从不知道。

“给，你要的燃料要多少拿多少吧，虽然我也不觉得会剩多少。”

不一会商人推了一个小推车过来上面是满满的两层的燃料，2L装的瓶子足足有二十几瓶。

“这是食物，非常感谢。”

我交出了作为交换的四罐食物，这里面的食物打开盒子内部的压缩空间的话，应该够二三十个人吃个一天了，至少这里的伤员应该是够了。

就算是将死之人也是。

“有规定贩卖对象吗？”

严重超出交易价值的货物在商人这里可以指定交易对象，所以永远不要在废墟上结仇，否则你将会活不下去。

“那就，受伤的，曾经帮助人多的优先购买吧，每人限购1日份的，重伤的3日份。”

也只能这样了我已经力所能及地做到全部了。

“感谢，之后你可以来我这免费拿走500元的物品。”

说完之后商人就离开了。

“这些燃料可以使用吗薇拉。”

大部分的燃料生产日期都是旧历2140年前后了到现在也快要40年多了。

“燃料和药物都是没有保质期的哦科尔先生。”

薇拉拿起了一瓶燃料，就在我好奇她是怎么补充燃料的时候，她打开罐子一点点慢慢地喝了下去。

动作很优雅，但是——

一瓶，两瓶，三瓶……

总之是超出了我的预想太多太多，薇拉最后补充了20升的燃料，取而代之的是地上多出的10个空瓶，以及薇拉手上拿着的喝了一口的第11罐。

“我有燃料压缩机能啦，不要一直盯着我的腹部看了，科尔先生。”

“咳咳——”

燃料压缩机能？

可能类似魔术堡垒里的空间折叠技术吧，我是这么理解的，果然薇拉身上全是迷啊，很多都是我无法从不完整的旧书里学到的。

“这些燃料足够高功率工作多久？”

这才是我比较担心的问题。

“现在燃料储备百分之100可以高功率工作2000小时，电能储备百分之99.99可以工作2399小时。”

这么久的嘛，至少好像小半年不用担心燃料的问题了，而且貌似燃料也可以转换成电能，当然前提是高功率模式不开的情况下。

这时候那边的也传来动作了，药物的抽奖终究是结束了，抽到药物的患者喜极而泣，而抽到药物的其它人多多少少都分享出了一些。

至少和预想的一样，百分之30左右的人得救了，并且大部分都是曾经帮助人多的好人，

这就是在废土上小小的慷慨所得到的回报，

而剩余的人，除了轻伤的不用治疗的，开始慢慢地被人朝外面抬去，在那里与他们的好友，虽然他们大部分因为在废土上生存的过于自私没有好友，进行最后的告别。

估计明天出门时，这附近的废墟里会立起来许多的十字架——

比起需要规则石头雕刻的墓碑，基督教那种两个木头捆一下就能完成的追悼物在这里更受欢迎，反正宗教也早就随着旧历成为了过去了，这里没人在意它。

“好了，接下来我要说一下我的线人在5小时前给我的情报。”

5小时前？我算了算时间，正好是我离开商店后，遇到商人前，看来就算我那时问了也没用。

“这也是我能得到的最后的情报了，他被发现了，死了。”

商人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