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最糟的。”
商人叹了口气，劣质的变声器让他的叹气变得分外刺耳。
“魔术堡垒那又要有行动了，他们建立起了辉光塔，只需要一发，在内城区的我们就完蛋了。”
开什么玩笑——
这里，要没了？
魔术堡垒里的人是怎么做到才短短几个月就又研发出了这样大规模杀伤性的武器的。
“而且现在通向外城区的路已经全部被封死了，魔术式神已经全部调往那边了，最后的时光里，你们可以在内城区里安心地活动了，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提心吊胆了。”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连最后的退路都没有了嘛。
不，还是有的，但是要穿过封锁，这里大部分的人都会死去。
“至于强行突破，想必各位已经明白后果了，好了你们有什么建议都说出来吧，或许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日子了。”
连他都放弃了嘛……
商人被厚重的衣服裹着，让我无法分辨他此刻的心情。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人群中有人低声地问了出来。
“不到一周时间。”
商人看了看商店墙上挂着的钟说。
“我们所有人聚在一起强行突破封锁的话成功率有多少。”
那个人接着问道。
我想他一定是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只是想再问一次，因为现实太过于残酷了。
“我们只有一成的人能活下来，最乐观的估计。”
“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人群中一片死寂，我也低着头看着薇拉穿着的黑色小皮鞋咬着嘴唇发着呆。
这时候薇拉轻轻地牵起了我的右手，转过身来背对着商人向我露出了一丝笑容，对此我只能勉强地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我没有自信能挺过之后的灾难，我也没有能力能够改变现在的现状。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商人的语气顿了一顿，那怪异的大头盔下隐藏的双眼似乎正在盯着我看。
“那就是有人能潜进魔术堡垒里，破坏这一次的发射，据我的线人传来的信息，现在整个魔术堡垒里只有一个人拥有可以给辉光塔充能的能力，只要将那个人解决掉，我们就能暂时安全一段时间。”
天方夜谭，别说潜入魔术堡垒的难度了，就算是潜入了，接近辉光塔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所有的军用杀伤性武器和建筑都隶属于委员会的管控，哪里是我们这些废土上的老鼠能够接近的呢。
不过等等——
我抬起头，越过薇拉，我感觉商人此刻正在直直地盯着我。
没错，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在这里的人里，只有一个人能够有机会合法合理地回到魔术堡垒里，那就是我，我张了张嘴，但是终究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我不想拯救大家吗，不是的，如果可以我希望这里的所有人，以及在外面的所有人都能够活下去。
我只是在害怕承载那么多人的期望，然后失败，死去，还牵连上了薇拉。
尤其是，可能害死薇拉这件事。
我咬着嘴唇，右手微微用力握紧了薇拉的手，现在的我早就已经不是刚刚来到废墟都市里的我了，我比起那时候有了一份羁绊，也变弱变胆小了许多。
“那么暂时的计划就定成5天后集中力量突破封锁区吧，你们都可以考虑一下到时候怎么办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了。”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消失了，人群中绝大多数的人眼里失去了光彩，按照往常，接下来就是约好下一次见面要带上的礼物的环节。
然后便是分别，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等等，我能回到魔术堡垒里。”
不能见死不救，现在我要是因为胆小放弃了这个拯救大家的机会，那么要是在一周后，薇拉倒在了突破封锁的战斗中，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不是为了这里的所有人，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此刻手心里这片柔软，我不得不去做我能做到的事情。
回到魔术堡垒里，尽我所能，停下辉光塔。
“你说什么！”
果然随着我的话语人群开始骚乱了起来。
“几个月前，我是从那里跑出来的，我，是出生在魔法侧的公民，有着魔术堡垒的公民证所以我能回去。”
商人也的确和我说过，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在这里虽然大多数人都足够理智，但是依旧有着偏执狂。
我已经感受到几道刺人的视线了。
“所以让我试试，我回到魔术堡垒里尝试摧毁他们启动辉光塔的计划，要是我失败了，大家再突围也不迟。”
我从不想做谁的英雄，我只想她能够有更大的概率活下去。
我在心底默念着，以便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变得更坚定一些。
“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一个魔术堡垒的公民！”
果然，来了嘛——
人群中一部分人的愤怒的情绪已经被点燃了，他们此刻已经毫不顾忌生存之类的事情了，对于他们来讲与魔术对立，就是他们的生存信仰。
在我自曝家门的那一刻，我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
就当我以为我要面临着多数人的责骂和愤怒的时候，人群里的风向转变了。
“你讲什么屁话，他身边的那个是机械生命吧，我的上帝！”
“天哪，是真的，这家伙还真是魔术侧那里的异类，我喜欢，兄弟加油，我挺你，虽然不知道能做到什么，但是有啥要帮忙一定要算我一个。”
“让他试试吧，要不行我们再突围，就当多一次机会。”
……
“我喜欢这小家伙，我支持他。”
“那家伙救了我同伴的命，算我一个，既然他出现在废土之上了那就是我们的朋友，别忘了你们的食物大多数也都是他低价提供给你们的。”
都回来了，之前我付出的善意，在此刻由这群人中的大多数回报了过来。
渐渐地，支持的声音已经压过了反对的声音，再加上反对者本来也不在理，于是全员支持我进入魔术都市变成了已经决定的事项。
“我会为你准备好行李的，就算不成功也没关系，活着和她一起回来。”
“我——”
商人走下了高台，来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走进了边上的仓库。
而喧嚣的人群也都累了，他们大多数也有伤病员要照顾，所以便安静了下来，就偶尔会有低声的聊天。
“我，不想带你去那里，薇拉，你可以留在这里吗？”
“这是命令吗。”
薇拉的脸一下子变得冰冷，就像魔术堡垒里的人一般毫无感情。
“不是……只是……”
我有些害怕这样的薇拉。
“那么我拒绝，我不允许科尔先生你在我见不到的地方进行一场赌上性命的冒险。”
赌上性命嘛——
“实际上大概率是不会死掉的啦。”
只要我不作死强行攻击委员会什么的，最多也就是终生监禁和终生强制劳动罢了，不过那样的我，对于留在这的薇拉而言和死去没什么区别了。
“那也不许，但是，如果，科尔先生你觉得我是你的累赘的话。”
薇拉露出了令人心疼的微笑。
“那么就在这里，将我中止吧——”
我的手被薇拉拉着按在了她的胸口上，在那里齿轮运行着的细微的震动不断地传来。
“中止的意思是……”
“将由你重启的这颗心再一次关闭。”
“我做不到。”
这是不用思考就能得出的答案。
“拿着这个，你这小子，废土上可不流行感情剧。”
商人抛来了一个黑色的盒子。
“旧历最后一年，实验室开发的魔术模块，可以让机械生命体内出现低微的魔力，有了这个她进魔术堡垒就很简单了，当然还是要避免被委员会那群疯子当面检查。”
魔术模块——
那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但是不会错的，此刻在我手里的这个黑色盒子内，有着稀薄的魔力反应，甚至在我故意使用魔力后也产生了魔术共振的辉光。
这是个真货，有了这个，薇拉应该可以通过魔术堡垒的“门”。
至于在堡垒内部活动所需要的公民身份，只要我有应该就没问题了。
“这个是X号模块！”
倒是薇拉看着我手上的模块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你知道这个？”
不应该啊，按照商人所说，这个模块应该是三年前生产的，也就是旧历最后一年。
“嗯！当初在设计模块的时候所有模块都是按照数字编号的，编号越大的模块价格越贵，然后到9号之后就开始有字母标号的模块了，那些都超贵的，那时候我超想要一个字母标号的模块的！”
原来只是得到了奢侈品的欣喜啊，我用了一会时间才将自己的心态从刚刚的紧张转换成日常交谈的模式。
“这个模块就能让我陪伴在科尔先生的身边了吧。”
“是这样没错。”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的确可能也是我操心过度了，无论从身手，还是反应速度、思考速度都比我快的薇拉，只要明白了生存的规则，肯定比我容易活下去。
更别提她还有着高功率运转模式。
要说拖后腿的话，只有我会拖薇拉的后腿，在电器商店前的那一幕我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我给你们安排好特殊的隔间了，去更换模块吧，不要太闹了，这里还有伤员。”
总觉得商人误会了些什么……
我貌似还真的不好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