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孟小喜有些担忧地看着叶伍。

她刚才在看一楼大厅的说书,一转头却发现叶伍不知为何呆呆地站了起来,双目失神,眼神涣散。

她喊了几遍叶伍的名字,叶伍都没有反应,便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迅速将手放在叶伍肩膀上,引动体内那股来自地府的纯正阴气,与叶伍相接触,才将对方拉回了现实。

楼下的说书先生依然在绘声绘色地说着评书,时不时拍一下醒木,引得大厅内众人高声喝彩。

但孟小喜和叶伍却已是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

叶伍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目光在孟小喜那只迅速缩进袖子、由苍白重新变得富有生气的小手上停留了一会,摇摇头说道:“没事......刚才好像又遇到了那些脏东西。”

孟小喜怔了下,问道:“前几天村庄里的那两个怪物?”

之前在村子里她并没有和那对青云宗青年和小女孩产生冲突,而是被另一只被污染的女鬼拉进了厢房。

另外两人发生了异变这件事,她还是后来从叶伍口中得知的。

叶伍看着孟小喜,有些迟疑地说道:“好像和他们有些不一样,这次的脏东西似乎只是机械地重复指令,自己却没有思想。”

孟小喜沉吟片刻,说道:“地府阴气既然有效,那应该也和上次的那些脏东西差不多,都是被污染的鬼怪。”

地府阴气能够驱散被污染的鬼怪,这一点上次在厢房内已经被证明过了。

叶伍点点头,忽然想到那个说书先生口中的“阴阳棋局”,脸色有些犹豫。

他想了想,还是一五一十地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告知孟小喜。

......

......

“阴阳棋局.....”

孟小喜听完后紧紧地蹙起眉头。

“那是什么?”

她也是一头雾水。

在进入这一世的轮回前,她曾短暂接触了这一世的剧情,里面压根就没有阴阳棋局这件事。

而且不仅没有阴阳棋局,就连之前那两个怪物都没有。

这一世的世界线变化的太大,原本的剧情已经被全数修改,所有的一切都乱了套。

面对这种混乱的世界线,她也只能随波逐流,等待可能会到来的时机。

孟小喜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或许是什么陷阱......毕竟我们来洛都太早了,远远比剧情预定的要提前,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才碰上了一些之前不会碰上的事情。”

她有些怨念地看了叶伍一眼。

按照她的想法,两人现在还应该在九连城上演着狗血剧情的戏码,哪里会这么早来到洛都。

这就像网游开局,npc让你在新手村慢慢打怪升级,你却二话不说提了把破刀直接跑到了满级才能进的副本。

别说副本能不能进去了,就连地图都不知道做没做!说白了,他们现在完完全全就是在剧情地图外瞎逛!

叶伍也是无奈地说道:“谁知道这阴阳棋局是个什么玩意......最好别去碰比较好,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等预定的时机。”

他们最重要的目的是顺利离开这个世界,前往下一次轮回。

孟小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阴阳棋局!那可是这十年一直流传在洛都的传说!”

叶伍和孟小喜的身体顿时一僵,两人对视了一眼,低头朝着大厅看去。

不过这句话却不是对着他们说的。

大厅里,那位说书先生已经讲完了今天要讲的《五娘入宫记》,看了看边上的香炉,发现离结束还有段时间,便摇着扇子,索性讲起洛都流传的种种传说故事。

“所谓阴阳棋局,就是藏在这洛都的神秘棋局。当然,和很多路边棋局一样,它也有着所谓的棋注。至于棋注是什么嘛.......”

说书先生也不急着说,而是喝了口水,卖了个关子。

台子下,一众茶客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盯着他。

说书先生知道气氛差不多了,便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啪的一下展开折扇,故作高深地说道:“据说,下赢了阴阳棋局的人,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这个愿望无论大小,通通可以实现!什么财宝,什么权利,什么美人......哪怕你想做督武司的司长,阴阳棋局都能替你实现!”

听了说书先生的话,茶客们轰然炸开,兴奋地谈论起各自的愿望。

说书先生笑眯眯地看着茶客们,只是摇着扇子,也不往下讲。

过了许久,热烈的气氛稍稍减弱,台下才有人举起手,怯生生地发问:“那如果下棋输了呢?”

是啊,要是输了呢?

原本兴奋的茶客们忽然一愣。

想赢得什么东西,就要拿出与之匹配的筹码,这本就是天经地义。

更别说,天平的另一端是一个万能的愿望。

作为筹码,他们又得把什么东西放在天平的这一端?

“下输了?”

说书先生嘿嘿一笑。

“那自然是把性命交代在里面......不仅如此,连自身的存在都会被抹去,别人不会再记得你是谁,你所做的一切都会被别人顶替。”

他抬起手,用折扇在喉咙前的虚空划了那么一下。

众人顿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这种代价实在是有些高,完全就是拿命去赌!

场间变得一片死寂。

有人咽了口口水,问道:“那......那怎么才能进去下棋?”

气氛立刻再度变得热闹,众人纷纷哄笑,旁边有人取笑他是被猪油蒙了心,那么高的代价怎么还想进去下棋,弄得发问者满脸涨红。

不过更多的人却是暗暗竖起耳朵,等着说书先生的回答。

“怎么进去......”

说书先生压低声音,低头沉思,似乎下一刻就要说出答案。

茶客们不禁纷纷屏住呼吸,一个个声音越来越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厅里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说书先生看着望眼欲穿的茶客们,双手一翻,笑眯眯地露出一口好牙。

“我也不知道。”

“嗨!”

茶客们感觉受到了戏弄,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骂声。

说书先生却很是无辜地一摊手,说道:“我要是知道,我早进去下棋了,哪还在这啊。”

茶客们一想也是,抱怨声便渐渐平息下来,纷纷谈论起平时在街坊邻居那里听到的传闻。

“虽说有点扯......但这阴阳棋局貌似还真有那么回事,几年前,督武司全城搜查,好像就是想找出阴阳棋局的存在。”

“哼!督武司尽是白费功夫!光吃饭不干事的家伙,有那个心思不如多追查城里的悬案!”

“说起来......这洛都的诡异之事是越来越多了,什么荒村血祭,什么孩童集体失踪,什么过天桥,这放在几年前哪有这么多事情!”

“诶,那过天桥前段时间据说死了不少人,只是被督武司压下去了......”

“唉,多事之秋啊。”

......

茶客们好一阵交谈,都听到了想听的奇闻怪事,八卦之心被满足,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叶伍坐在二楼,听着茶客们的交流,也是陷入思考。

荒村血祭...孩童失踪...过天桥.......

这洛都,看来也不怎么太平啊......

从旁边突然传来一个不屑的笑声。

“什么阴阳棋局!我看都是那帮督武司的人破不了案,编造出的谎言!”

叶伍目光一顿,转过头看向身边。

一个穿着青衫的青年站在他边上,看着楼下的说书先生,发出阵阵冷笑。

这青年看上去二十四岁、二十五岁左右,面色有些苍白,脸上胡子拉碴,一头乱发看上去许久没有打理,身上的长衫虽然料子不错但是边角处早已磨损的泛白,看上去极其萧瑟,也不知是哪个乡野故事里穿越过来的落魄书生。

他虽然嘴上一阵嘲讽,但目光却始终暗暗放在叶伍身上。

叶伍眯起眼睛,他自然看的出来这青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高谈阔论一番也只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不过也好,找个能谈谈洛都事情的地头蛇也不错。

于是他笑了笑,朝青年抱拳道:“不知这位兄台有何高见?”

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之色,但迅速就被掩饰住,依然是一副高傲的模样。

“在下令狐,单姓令,名狐,不姓令狐!记住,就叫令狐,不姓令狐!”

他骄傲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姓令,名狐......

孟小喜顿时噗嗤一笑。

她忍着笑意,摆摆手说道:“抱歉,你们继续。”

青年脸色一僵,看着面前的二人,心里一阵郁闷。

因为老爹给他取的这个破名字,他长这么大也不知被多少人奚落、嘲笑过,就是到了现在还时不时有人拿他取笑。

这该死的老爹......

他想到自己老爹,不由长叹一声。

叶伍笑道:“好名字,好名字......令狐兄不如坐下再说。”

他伸出手,邀请青年坐在桌边。

青年精神一振,脸上的惊喜之色终于再也掩盖不住,以至于忘了叶伍似乎还是叫的是令狐兄。

多少天啊!他找了多少天,终于有人肯回他了!

其他人要么是听说过他因而对他退避三舍,要么就是听到他的名字一阵奚落。现在终于有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公子哥上套......哦不,是回应他了!

他感激地看了叶伍一眼,大刀阔斧地坐在桌边。

清了清嗓子,他迅速凑到叶伍身边,低声说道:“这位公子,是来参加四院考试的吧?”

叶伍一怔,看着眼前瞬间拉近距离、满脸贼兮兮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掏出一张黄牛票的令狐,好奇地问道:“令狐兄怎么知道?”

令狐脸上顿时再度一喜。

果然是来参加入院考试的!

他嘿嘿一笑道:“这倒不难推测,小兄弟不知道,这段时间正是四院招生的时候,满大街都是小兄弟这样从大宋各地赶来的学生。我看你年纪正是四院招生的范围,又带了个丫环,这才推测出你是参加入院考试的考生.....”

孟小喜立刻抗议道:“我不是丫环!”

令狐打量了一眼孟小喜,恍然大悟,带着歉意道:“抱歉,那就是书童。”

书童,比起丫环要高上一个等级。

孟小喜脸色一黑,恼火道:“我也不是书童!”

令狐挠挠头,疑惑道:“那你是......”

孟小喜脸色微红,将头扭到一边,像蚊子哼哼道:“我是他未婚妻......”

令狐愣了一下,看向叶伍的目光立刻肃然起敬。

“兄弟可以的,人家都带丫环、书童,你倒好,直接把老婆带过来了!”

话是这样说,桌子另一边,他在底下却暗暗向叶伍比出一个大拇指。

叶伍看着他的大拇指,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人,有点意思。

他咳嗽一声,笑道:“令狐兄来找我,想必有事情要说吧。”

既然气氛已经缓和的差不多,两人之间的陌生感也减轻了不少,他也就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令狐闻言一怔。

他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看了叶伍一眼,收起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俯下身子,压低声音说道:“不瞒公子,我可以帮你提前进到四院里头看两眼。”

叶伍吃惊地看着他。

令狐的这个消息着实让他感到有些震惊。

众所周知,四院考试,从来都是关起门考,而且每次考试都会提前布置场地。

这个世界重武**,所以四院考试从来都不是凭一张卷子定成绩,而是让考生在场地里真真实实战斗一番,展现出自身的武力。

所以这提前布置的场地就要讲究许多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一部分的考题,还是受朝廷监管的考题。

而令狐的行为,说白了就是两个字。

泄题!

当然,这是在他没有骗人的情况下。

叶伍立刻警惕起来:“你不怕被督武司抓进去抽筋剥皮?”

这件事是有先例的。曾经有一名考生,仗着自己是命题官员的儿子,提前一天偷偷溜进场地,结果被督武司巡查的副司长,也就是现在的司长张小花逮住了,抓进督武司愣是严刑拷打了半个月,期间连一滴水一粒米都被给他吃,最后竟是活生生地饿死了他。

那个考生的惨叫,当时在洛都回响了整整半个月,吓得一众考生竟是还未开考就弃了一小半。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在四院考试里作弊了。

至少在张小花卸任前是这样。

令狐立即摆摆手道:“哪能是真看!只是远远地瞥上一眼。而且是完全合规的。”

叶伍愣了一下,问道:“怎么说?”

令狐神秘一笑:“公子可知登高台?”

“知道,听说是洛都新建的台子。”叶伍点点头。

“那座台子,正是我老爹设计的。台子上有接地的缆车,靠的是水力驱动。好巧不巧,那缆车每天正好会有一次机会经过四院的山头,到那时公子可以远远地扫上一眼。至于安全度......公子放心,这个台子是去年才修好的,缆车的秘密只有我知道。”

令狐拍着胸脯道。

叶伍沉吟片刻,问道:“那么代价呢?”

令狐冒着被督武司抓进去的风险,将缆车的秘密告诉了他,又想要得到什么呢?

天上掉馅饼是只有梦里才会有的场景。

令狐听到叶伍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严肃。

他深深地看了叶伍一眼,然后说道:

“我希望公子你能请我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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