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什么东西这样珍贵？

他在废墟上踱步，看到那些珍贵的瓷器铜器，也在火海里毁了七七八八。

百年灵芝，雪参这些药材虽然无价，也耐不住烈火。

更不用说图谱，账本，信件之类的。

只能是一样不怕烧的东西。

但据他所知，枫山上根本没有什么神兵利器。

他扣住藏在袖中的玲珑透骨钉，在山上，他从未见过这样霸道的器械。

枫山做的是一项古老的工作。

从始至终，枫山所有人，都用传统方式办事。

那这些人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想了许久，他也不清楚。

风晓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自己真的了解枫山派么？

他回想着，自己懂事起，便被要求住在后山一个竹屋中。

每过十天，有人送一次干粮柴火。

其他人极少来后山，除了每年一次族会，也不许他回庄园。

虽然武学一日千里，但家中的事务，家主从不让他知道一点。

在江湖半年，他心里其实已经清楚了。

他就是家族打造的一柄剑。

但这件事早已不是枫山一家，五仙派，百媚教，恶人谷，甚至武当都被牵涉其中。

所以，庄园里的珍宝，他完全没印象。

在这里留下也是浪费时间。

他沿着走过的路，去了后山竹屋。

屋内一片狼藉，竹剑木剑四散，衣箱翻倒，旧衣服遍地都是。

屋内唯一的那张床，他睡了十年的床，也被拆开了。

“呼。”

风晓咬着嘴唇，将箱子放到原来的位置，一件件衣服轻轻收起，叠好。

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一丝得意。

他能看出，那些人翻找这里时，已经气急败坏。

也就是说，庄园那边一无所获。

而他屋子里所有东西加起来，也不值十两银子。

不管那些人找什么，肯定是空手而归。

收拾好一切，他心情又有些黯然，微微摇摇头。

做这事的，显然不是枫山派的幸存。

最可能的，就是放那把火的人。

从旧衣服中，他选了一套合身的黑衣，缓缓换上，再用黑纱蒙面。

走出屋时，太阳恰好照在门口，耀眼的阳光，让风晓微微眯起眼睛。

竹屋这里，每天只在申时，阳光才会照过来。

以前，每天这个时候，他也会走出来，晒晒太阳，然后吃晚饭。

太阳还是以前的样子，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江湖却完全不一样了。

风晓揉了揉双手，他能感觉到，自己逐渐将杂念摒除。

“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值得去了。”

“武当山。”

只有那里，有可能有线索了。

下山时，天已经渐黑了，晚风晚风吹在脸上，风晓不由打了个冷战。

武当山上，真的有线索吗？

……

他不知道，因为他进不去武当的大门。

风晓到丹江时，是腊月初七一早。

想去给张青道长上几炷香的人很多，比风晓想象的要多。

官道上，打着丧葬的马车随处可见。

路上，风晓一直避着人，没惹什么麻烦。

到武当山半腰都畅行无阻，但在山门前，他也和别人一样，被两位道士拦住了。

道士们身穿黑衣，腰带是白色，剑上系了白布，一看便知是戴孝。

他面色阴沉，好像来的人不是吊唁，而是仇敌。

不管谁来，只两句话。

第一句：

武当派待客的房间都住满了，恐怠慢贵客，请诸位到山下镇子暂住。

第二句：

出殡在初九，有事请到那时再说。

虽然碰了冷钉子，但众人除了“节哀”，也不敢再说什么。

那两位道士风晓不认识，想这两人并未跟随张青去大草原。

风晓也无计可施了。

他和武当派，交情当然没多深，甚是旧仇也未必揭过去。

有些人下山了，有些人却还在和那两位道士说情。

“不远万里，仰慕已久”之类的话，风晓站在一旁，听得都心生厌烦，却也盼着道士能松口。

道士不耐烦，持剑一横，说了一句：“除非有人让出客房，不然我们也没办法。”

至于客房住的是谁？

“少林方丈稀泥，戒律堂稀松，峨嵋掌门南宫雁，乾元宗主元辰，药方谷谷主叶先生，妻子叶夫人，丐帮帮主木红和两位长老，华山派…衡山派…据说七省总捕头上官震也到了…”

谁还敢动粗？

武当山上，绝世高手至少有三位，一流好手，恐怕超过五十人。

有人让位置，怕是不可能。

风晓很清楚，这时候人人心弦紧绷，偷偷溜进去，和太岁头上动土也差不多。

他走了两个圈子，还是束手无策，忽然几人从里面走过来。

风晓一抬头，看见那几人虽身穿黑衣，但衣服款式，并非武当弟子。

几人身后，却跟着两位武当门人。

几人走近时，守门两位道士一起行礼，道：“叶谷主，叶夫人。”

在场有人认识，上前招呼。

“叶兄，这是怎么…要走。”

听人说了，风晓才知道，出来的竟是药方谷谷主夫妇二人，和三名弟子。

叶谷主神色稍暗，叹了口气，道：“王兄…在此地，我们夫妇已经帮不了什么了。”

那姓王的道：“唉，张真人…可惜了…”

叶谷主摇摇头，劝住那姓王的，匆匆说了一句：“药方谷中还有病人等我，失陪了。”

说罢，手一招，几名弟子快步跟上，一行五人下山去了。

风晓不由皱眉。

既然将腊月初九出殡通告江湖，在这一日公布聚集众人，肯定是要公布张青的遗命。

武当掌门由谁继位，甚至武林盟主由谁继任，今后方针如何，说不定都会在初九定下。

大秦谷主离奇死亡，黑道势力洗牌，这是他亲身经历的。

正道这边，想来也差不多。

门口这些人想早一天进去，肯定是想打听些情况，不至于没准备。

药方谷在武林盟地位不低，谷主竟等不了这两天，就要回去？

什么事十万火急，连这两天都等不了？

谷中有病人，这借口也太随便。

还是说，有古怪？

能用奈何香造出奇毒的，江湖上只有三家。

难道药方谷也参与其中，武林盟高层齐聚武当，如果这时…

风晓心中一沉，背后衣衫一下被冷汗浸湿。

这件事实在太过可怕，他甚至不敢多想。

门口，一众人争论，药方谷让出来的空房，应该给谁。

风晓悄悄后退，见没人注意他，立刻转身去追叶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