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中人依然“嗯。”一声，便没了下文。
风晓微微一笑，知道再留下去，也只是耽误时间。
没想到轿中忽然传出：“阁下若未准备银两，也可破例一次。”
风晓一愣。
话音落下，十几双眼睛全都盯着他。
认识的人交头接耳，似乎在问这人是谁，能让这万事通如此青睐。
风晓暗叹一口气，转身走向花轿。
轿中人身份怪异，脾气也怕是古怪，他本就要事缠身，不想多惹事端。
离轿子还有一丈远，一股甜香钻入鼻中。
风晓连忙屏住呼吸，将真气运遍全身，四肢百骸并无异常，才稍稍放心。
分辨那香味，不是女人身上的脂粉香，那味道清新自然，好像有人将一束花摆到他面前一样。
轿中人又道：“阁下眉头紧锁，是遇到了难题？”
风晓被她说中心事，不由点了一下头。
轿中人淡然道：“哦，能让阁下苦恼的事，一定很有趣了。”
风晓心道，原来你能看见。
他回看过去，见那布帘并非十分厚实，能勉强看到，轿子中有个人影。
身材苗条，依稀是个女子模样。
轿中人说：“有什么问题，请讲。”
风晓刚要开口，却又闭上。
这些人来路不明，自己的心事，不管是枫山还是秦无骨，张青，都没法公之于众。
他低下头去，思考有什么并非关键，却重要的事。
“若不便说出口，写在纸上也可。”
轿中人好像知道他心里所想，冷不丁说出这一句。
随后便有轿夫递过来笔墨。
话恰好说在他心坎上，风晓虽然怀疑，却也顺手接过。
他又看了轿子一眼。
心想那万事通自始至终，从未叫出过自己名字。
他思索片刻，觉得也不必透露自己身份。
于是他提笔写下：“武当张青，因何而死”这八个字，将纸折好，交还给那轿夫。
却见一道白影一闪，那张纸好像一只鸽子，飞入花轿中。
这一手隔空取物一亮，众人无不惊奇。
风晓猜这多半是用天蚕丝一类黏在纸上，但以他的眼力，竟也没看出花样。
看到那张纸被收入轿子，他心跳也不由变快，呼吸微微发粗。
答案，真能这么轻而易举得到？
好像过了好久，布帘和花轿的缝隙中，缓缓露出纸张的一角。
轿夫接过，恭恭敬敬交到风晓面前。
风晓看那也是一个叠着的纸包。
轿中人道：“阁下要的答案，就在这张纸上。”
“多谢。”
风晓一抱拳，拿起那个纸包，顺手就要打开。
“且慢！”
轿中人道：“请离开此地二十里，于无人处打开。”
那口吻，像是吩咐，不容商量。
风晓连忙合上手。
虽然不知轿中人有什么用意，但他再次抱拳，道：“谨遵教诲。”而后退到一边。
之后，上前的是一个公门捕头，问贼的下落。
风晓不愿再听，转身奔去。
一路到璐城边，他想已经够了二十里。
他站到一棵枯树边，见周围无人，便取出那个纸包，轻轻揉搓了几下。
纸上散发出淡淡的残香。
他对着光看了一眼，只是一张叠起来的薄纸，显然没有什么机关。
追寻已久的答案，就在这小小一张纸上？
他不禁微笑，总觉得这样有些太容易了。
长出一口气，他展开那张纸。
而后，风晓好像被扔到冰窖中，脸上的表情凝固，手不由微微颤抖。
他运起内功，勉强稳住自己的手。
将纸翻过来，背面空无一物，但他仍不相信。
那纸上，没写一个字，只用朱笔画着一个图案。
红枫叶。
“不可能。”
他看那枫叶的细节，中间三尖，两侧五尖，柄弧度向右。
正是枫山派出手后，留在现场的印记，外人很难模仿。
“不可能。”
他又说了一遍。
枫山大火，家主是他亲手埋的。
难道说，这个印记留在了武当山上？
风晓心中一阵寒意，自下山后，哪怕面对秦无骨，他都未这样害怕过。
他一个倒纵，慌忙冲向那片松林。
那片空地上，一个人都不在了。
以风晓现在的内功轻功，四十里路，算不得什么。
但寒冬腊月，他的额头竟出了一层汗珠。
“她让我离开二十里再看，原来是这个打算。”
风晓自言自语。
“是嫁祸枫山，要我现身，还是说…”
他又取出那个枫叶标记，说出一句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枫山派除了我，还有幸存，她是…是…？”
松林内一片寂静，寒风呼啸，风晓又不由回想起那场火。
那是枫山聚会的日子，所有人应该都到。
他摇摇头，枫山的年轻女孩，他都记得。
枫山训练的女人，平时说话都冷冰冰的，那女人嗓音娇媚万状，不是假装。
而且，他听人说过，江湖上万事通成名有两三年了，在枫山出事之前。
“她不是，那是有人授意？”
“就算有幸存者，也不该对张青道长动手，这样岂不是…”
他没头没脑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话说到一半，风晓便摇摇头。
抬头望着天空，从百媚教出来，还没过去一日。
时间还算充足，他转身奔向北方。
不管怎样，要回枫山一趟。
其实，早就该回去看看了。
山上的一草一木，他都有印象。
可惜都到腊月了，红早就落光了，想找一片完整的，十分困难。
如果还有幸存，说不定能在这里，找到线索。
风晓明知家人都是他亲手葬的，但不知为何，看到那片枫叶后，他心中存着一份侥幸。
亲人。
毕竟和爱人不同，就算是洛绫，兰月，他也不能做到，无话不谈。
很快，他看到枫山的废墟。
“变样了！”
那些烧毁的房梁，破碎的瓦片，又被人清理过一次。
风晓走到废墟中央，确认，这里和他离开的时候，完全不同。
山庄占十余亩，当时，他只能找出遗体安葬。
可清理这片废墟，显然非一人之力。
他蹲下身子，发现地上几乎没有枯草，说明在入秋后，这片地被翻过一次。
“有人在这里找东西！”
这个结论，显而易见。